我固执地道:“我没错,我不会认错。”
杨铁心的手又扬起来,“你还说!”
我一仰头,抗声道:“怎么?还想再打我?”
杨铁心想到昨天下午听过这孩子说同样的话,当时自己还暗赞他择善固执,现在……唉。举起的手又颓然放下。
我冷冰冰地道:“国君死社稷。远有商纣于鹿台自焚,近有十六国时的后蜀国君谯纵自缢,五代时的后唐废帝李从珂携传国玉玺登宣武楼自焚,赵佶赵桓亡了北宋,岂可不以身殉?况且国君被俘是耻辱,死节却可激励人心,当时汉人的人口可是女真人的百倍,怎样也不至于输。嗯,襄大人曾言,赵构杀岳飞是因为和金国达成了默契,交换条件是金国不放赵桓,免得他回去后会妄想复辟。这两父子一生享受百姓供奉,却不恤民力而专事媚外,以性命鼓舞士气是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好事。早早杀了他们,赵构也不用小心谨慎地不复故土,事实上,赵佶赵桓都死后,赵构不就又想北伐了吗?可惜那时南宋已经名将凋零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郭靖听得云山雾罩,不明白怎么突然就气氛很坏了,忍不住轻声问最有学问的二师父:“阿康是在说谁?”
朱聪只觉血都涌上脸部:这个傻徒弟,不懂也不要现在问嘛,这回倒好,武功比输了,还暴露了他学识更差。没好气地解释道:“二圣,指靖康二年北狩的徽宗钦宗父子,嗯,赵佶赵桓是他们的名字,这父子两皇帝是被金人掳去北方了,北狩是委婉的说法。”
郭靖听母亲说过,当然,他母亲从不曾直呼宋帝之名,所以他不明白。郭靖奇怪道:“那是大宋皇帝啊,阿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从前不跟我回中都的下场,就是无知。我耐心地解释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他们死对宋国有利,那就该死,并不因为他们曾经当过皇帝而有所改变。‘且天之生民非为王也,而天立王,以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天予之;其足以*者,天夺之。’(董仲舒《春秋繁露?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你不必以为皇帝有多了不起,昏君暴君都该被取代。”
丘处机击掌冷笑道:“说的好,金主沉湎酒色,不修朝政,内宠幸妃李师儿,外宠佞臣胥持国,监婢为妃,经童做相,也该被推翻是不是?”
我皱眉道:“胥大人十年前就死了,元妃娘娘只是出身低微,人却是很聪明的,何况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没有宠妃?要说后宫干政是亡国之兆,好像赵……宋仁宗时的刘太后(宋真宗之后)、宋哲宗时的高太皇太后(宋英宗之后)都曾垂帘听政。你要诋毁皇上也找个好点的理由,拿这些陈词滥调……”这还是韩侂胄刚上位时编的套辞,叫唤十年了,也不知道推陈出新。
包氏拉着我道:“康儿,你不可以顶撞你师父,那个皇帝对你又不好,他多少年都不让你回家,你还帮他说话……”
我挣脱她,怫然不悦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众皆默然,意识到:金国教了我忠君爱国,只是,对象,是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