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阿公回忆道:“后来红军挺进师来景宁,来到畲村,他们说会给我们山哈分土地,山哈会拥有自己的土地。就因为这一句承诺,山哈们就前赴后继,不计生死地帮助红军。”
“再到解放后,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56年,我们民族确定了自己的族称,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再跟祖先一样去流浪了,景宁成为了我们这一支山哈永远的家,这片土地给了我们这个流浪的民族一个安稳的繁衍生息之地。”
“我们的孩子可以平等的上学、读书、工作、生活。我们山哈终于从山里的客人变成了大山的主人,变成了这个国家的主人。山哈是无奈搬迁至此,这些新安江人同样如此,他们是给国家做贡献才搬迁的。没有国,哪来的家”
“他们是汉民,但他们也是我们山哈的兄弟姐妹。这片土地能给我们这个流浪民族一个家,也一定能给这些新安江人一个家。土地是我们的,可也是他们的。”
畲民被雷阿公讲到了动情之处,想起了曾经与现在。
有个老人唱起了山歌:“祖宗开业我唱了,接唱国民一批人。当初匪坏白军党,压迫穷人实难当。乡长保长敲竹杠,穷人生活黄连苦。他们抓兵不停留,白天黑夜心惊慌。抓取当兵没了儿,苦了老人苦了妻。父母眼泪落纷纷,妻子日夜都叹气。”
另外有人接着唱:“天地也有开晴时,山哈也有大救星。土地改革真正好,英明决策得人心。有田种来有地种,人们日子西洋参。人们吃饭有白米,人们穿衣好卡其……”
畲族有自己语言,但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他们把自己民族的起源、历史、文化、传统、习俗都融入到山歌里面。无论婚丧嫁娶,都以唱山歌的方式进行,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唱山歌,他们歌以抒情,歌以咏志,歌以铭记。
许是雷阿公一番话引发了在场同胞的深切共鸣,一首首时政歌唱了起来,关于民族团结的歌也跟着唱了起来。随后独唱迅速演变成对唱,固有的曲子也变成了即兴。
畲族山歌最有魅力的地方就是即兴对唱,没有专门的乐谱,也没有固定的句子。你唱一句,我对一句,现唱现编,拼的是“肚才”,个中好手能即兴对唱一夜都不带停歇。畲族的习俗是不唱半夜歌的,晚上只要开始围着火炉对歌了,那一定是要唱到天亮的。
在场的汉民们见畲族同胞已经开始愉快地对唱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也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和韵律,更加不可能加入他们。大家也只能纷纷苦笑,五十六个民族,五十五个能歌善舞。
雷阿公微笑着看了看眼前这群唱着歌的同胞们,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拄着拐杖,在雷佳仁的搀扶下,艰难地往回走。
陈严赶紧追了上去。
“雷阿公。”陈严用景宁话呼唤了一声。
“新支书有什么指示”雷阿公没看陈严。
雷佳仁看看爷爷,又看看新支书,纳闷地挠了挠脑袋。
陈严向雷阿公道谢:“谢谢您的帮助,辛苦您走这一趟。”
雷阿公则问:“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雷佳仁大声提醒道:“爷,新支书刚刚跟你道谢了,你没听见吗”
“我又不是聋子,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雷阿公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
雷佳仁脸一黑,小声嘟囔道:“那你刚刚还装听不见。”
雷阿公转过身,看着陈严的眼睛,问:“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我……”陈严噎住。
雷佳仁又不死心地提醒道:“他真说了,我也说两遍了。”
雷阿公气的拿拐杖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