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公里是最累的,饶是走惯了山路的林粟,到最后也觉得有些吃力。
徒步的部队到污水处理厂时,坐车的人已经坐在厂里的草坪上休息了。总教官知道走到终点的学生已经筋疲力竭了,所以把队伍带到空地后,夸赞了一番就让他们解散休息去了。
拉练队伍一早出发,走走停停,正午才到污水处理厂。昨天老师和教官就叮嘱过了,说今天要在污水处理厂呆到下午,让所有学生都带上吃的喝的。
林粟找了个角落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带的馒头,正要吃时,周与森又冒出来了。他看到她手中的大白馒头,问:“你就带了馒头吗?”
“嗯。”林粟咬了一口馒头。
周与森取下自己的背包,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两个便当盒。他在林粟身边坐下,抱着包,打开其中一个便当盒往林粟眼前一递,说:“你吃我这个。”
林粟扫了眼,便当盒里装着两个三明治。她咽下馒头,说:“不用。”
“你别跟我客气。”
林粟说:“我吃得饱。”
周与森当然知道林粟吃得饱,但他总觉得馒头没滋没味的,太寡淡了。
这时许苑喊了周与森一声,像是有事找他。周与森站起身,临走前又打开另一个便当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香蕉,往林粟手上一塞。
“请你吃。”
周与森说完呲着个大牙笑着跑开了,林粟看着手上的香蕉,半晌无奈地叹一口气。
吃完饭,很多学生缓过了劲,就跟着老师还有污水处理厂的工人去参观污水处理的过程。
林粟跟着去看了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一个人在户外的活动场地闲晃。她找到一个没有人的清静地,从书包里拿出单词本,靠着墙默背。才背了几个单词,就听转角另一边有女生的声音。
她起初还不以为意,听了两句才发现不对劲——这个女生是在和人告白。
女生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长串的话,没有人打断她,直到最后,林粟才听到男生克制地回了句:“谢谢你的欣赏,但是……抱歉。”
林粟听到这个冷然的声音,稍感意外,她紧贴着墙壁,这下真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她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了会儿,听到脚步声渐远后才心口一松,缓缓呼出一口气。
就在她以为无人发现自己,翻了一页单词本想继续背单词时,有人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谢景聿看到林粟的那刻,眉间一皱。
看到他,林粟立即站直了身体,澄清道:“我没有偷听,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在这儿了。”
这个院子在污水处理厂的最边上,后面就是围墙,没有别的路可走。谢景聿扫了眼林粟手中的单词书,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周与森突然跑了进来,看到谢景聿,他问:“景聿,你有没有看到林粟啊?”
谢景聿余光看到林粟沉默地对他摇了下头。
“没有。”谢景聿说。
“奇怪,刚刚还见着她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人了。”周与森嘟嘟囔囔的,转身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你也别躲在这儿了,许苑找你呢。”
周与森来去都风风火火的,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谢景聿瞥了林粟一眼,不带情绪地说:“他找不到人,会大惊小怪,直接捅到教官面前。”
林粟毫不怀疑周与森会干出这样的事。
“你先走,我过会儿再出去。”
他们俩同时从院子里出去的确会引人注目,谢景聿没有异议,抬脚正要走,又被喊住了。
“谢景聿。”
谢景聿微微侧过身。
林粟抿了下唇,问:“你既然不想让周与森和我走得太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当初的事?”
谢景聿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他的眼梢一挑,似在嘲讽。
“什么事?”
林粟的目光不闪不躲,坦然道:“在茶岭山上的事。”
谢景聿冷笑,“你以为我不告诉他,是在维护你?”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话……”林粟果断道:“没有必要。”
谢景聿盯住林粟,她的眼神非常坚定,一丝犹豫都没有。
这种眼神他不陌生,他们第一回见面时,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好像摒弃了所谓的道德感,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她又在他面前丢弃了无用的自尊心,似乎以为这样就不会有软肋,可以一往无前。
诚然谢景聿并不觉得林粟为自己谋划有什么不对,但怪就怪在她算计到了他的头上,他不可能一回两回都任她拿捏。
谢景聿转正身体,缓缓开口,问:“周与森的爸爸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警察。”谢景聿盯着林粟,眼神似猎手,步步紧逼,“你说你的行为算不算威胁勒索?如果他爸爸知道了,你还能安安心心地在学校读书吗?”
林粟喉间发紧。
谢景聿看出了林粟的退缩,就像是猛兽看着露出颓意的猎物,他不急着朵颐,反而收起了爪牙,赏玩享受着猎物的惧意,心底涌出一种恶劣的快感。
半晌,他似是满足了,这才嘲弄一笑,放缓了声调,慢道:“你别想太多了,我不说,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有关系。”
林粟微微一颤,默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