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我们很感谢你。”
楚沅在聂家吃过午膳,江倪将他送到竹沁园。
“这里离我的院子近,环境清幽舒适,夏天住在这很凉爽,只是夜里千万记得关窗,点上熏香,否则会有蚊虫。”江倪叮嘱道。
楚沅坐在床榻上,乖乖点头。
江倪又给他诊了次脉,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乖的小宝宝,一点也不闹腾大人,这样挺好,你本来就偏瘦,若是孕吐频繁对你身体损伤也大。”
楚沅抬手抚上尚未显怀的肚子,眸光漫上柔意,“嗯,宝宝很乖。”
“是个会心疼爹爹的好孩子,好了,你赶快休息,睡个午觉,下午天气凉快些,我教你练琴。”江倪让楚沅躺下,亲手给他盖好薄被,笑着走了出去。
楚沅望着江倪走远的身影,唇角含着愉悦浅笑,慢慢闭上眼睛。
乐书和弦霜守在外面。
傍晚时分,聂俦温拎着竹编鱼篓,穿着旧麻衣回府。
“小倪在弹琴?”管家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鱼篓,聂俦温脱掉沾了泥土的外裳,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管家笑道:“是黎王妃来了,夫人在教王妃弹琴。”
“我去瞧瞧。”聂俦温甩了甩水,也不拿帕子擦干,换了身衣服就朝外走。
“对了,我今日钓了两条鲫鱼,让厨房熬成浓汤给沅沅喝。”他回头对管家说道。
“是。”
聂俦温背着手,缓步走到了竹沁园。
江倪和楚沅坐在绿竹环绕的竹亭里,两人皆穿白衣,指法灵活的在琴弦上飞舞,衣袖飘飞,琴音泠泠而出,如清风吹面,让人心旷神怡。
“不错。”聂俦温听完一首曲子,扬声赞道。
楚沅看到他,笑着要起身相迎,“祖父。”
聂俦温朝他摆手,自己大步走过来,“你好好坐着,在家里不用管那些虚礼。”
江倪笑着对聂俦温说:“父亲,沅沅真的很聪明,一点就通,记曲子也快,再学两日可就要超过我了。”
楚沅被夸的脸蛋红红,“阿爹你都夸一下午了,别说啦。”
“好好好,我不说了,沅沅真可爱。”
“……”
聂徐行和聂思然在旁边下完一局棋,见聂俦温回来,便弃了棋盘挪过来。
“祖父今日钓鱼收获如何?”聂思然拎起茶壶,给聂俦温倒了一杯温茶。
“尚可。”聂俦温喝完茶,看向楚沅,“黎王出城了?”
“嗯,祖父怎么知道?”楚沅好奇。
“今日我那两个鱼友说的,他们大半夜在郊外钓鱼,瞧见黎王骑马朝北去了。”
楚沅将琴案推到一边,“父皇让王爷去北郊行宫,要过几天才回。”
聂俦温:“那这几日你就住这儿吧,府里没人,我们也不放心。”
江倪掩着袖子笑,“沅沅已经住下啦,就住在竹沁园。”
聂俦温眉目展开,满意极了,“好,老夫后面几天也不去钓鱼了,倒是很想看看沅沅最近诗作的如何。”
聂思然抬手扶额,笑声低低荡荡,“祖父,阿沅刚住进来你就想考他的学问,小心吓着他。”
聂俦温眉毛一竖,“你不陪老夫写诗,还不准沅沅陪我写?”
楚沅低咳一声,笑意清浅,“好,乐意之至。”
聂俦温点了下头,随即又说道:“老夫今日回来,遇到了方家的马车。”
聂思然摇扇子的动作微顿,随即又慢慢悠悠的晃起来,“是出城吧?”
“嗯,方家那个姑娘,如今名声坏了,东宫也出了事,方家把她送去了城外的尼姑庵。”
江倪:“方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聂思然很难不认同,“方新海这一死,方家已经垮了,方舒予是个不中用的草包,宫里那位方贵妃也因为齐王的事打击太大,早就没心思再管方家死活,方家本以为能攀上太子,结果……呵。”
聂徐行:“昨日加冠礼时听了几句闲话,听说方舒予在太子出事后,登许太傅的门,想要重新跟许家结亲。”
“许家不可能再选择方家,”聂俦温掀起眼皮,眼眸精锐清明,有着超乎年龄的沉稳睿智,“东宫出事后,许家看似明哲保身,没有动作,实际上,许太傅私下拜见了四皇子。”
“睿王?”聂徐行沉吟片刻,失笑,“许家这是病急乱投医啊,陛下怎会将皇位传给一个病怏怏的皇子呢。”
众人都没出声。
日头西斜,晚霞铺满整个天际,好似浓稠的颜料泼洒开来,绚烂又美丽。
竹林里起了风,带来阵阵凉意。
良久,楚沅缓声开口,声音比晚风还要柔煦,“最不可能,往往也最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