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
“她要引那艘鬼船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间。”宋问比划出一个数字,“酬劳是这个价钱。”
“可真不少。”凤怀月道,“没想到邱莲小小年纪,做事竟如此目标明确,当初在巷子里,是我小看她了。”
“欧珏昨晚说了今晚还会来,不如就让邱莲自己去见,省得瞻明仙主……对了,怎么不见瞻明仙主?”
凤怀月回头往卧房中看了一眼,总不好说瞻明仙主此刻正在因为一个被戳穿的梦而恼羞成怒,这听起来实在与他的身份不符,于是只好帮忙找了一个借口,道:“瞻明仙主身体不适,你知道的,前阵子为了摧毁整座枯爪城,他实在虚耗太多,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宋问一听,立刻表示,我肯定不打扰,不仅不打扰,还能替瞻明仙主多多分担琐事,以及不那么琐的美差。他提议:“现在总归无事可做,不如由我来抚琴一曲。”
言毕,也不等凤怀月开口,就从乾坤袋中取出古琴,并且在院中布下十八道隔音符咒。他平日里多为美人抚琴,技艺极为精湛,只轻轻一拨,便是万般缱绻。凤怀月也是懂音律的,他被这丝丝缕缕的缠绵准确绕住了心,听得喜欢,便伸手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掏,掏出一支粗陋木笛,凑在唇边,准备以音相和。
结果没和成,因为还没等他吹出调调,木笛就被人从手中抽走。
司危用笛子用力敲宋问的头。
小宋被敲得“哇哇”乱叫,凤怀月手忙脚乱拉住司危,你这是什么失心疯的长辈!
司危冷哼一声。他刚刚在屋里躺了半天,不见有人进来“如狂”一下,心中甚是不悦,遂起身,纡尊降贵缓步行至门口,接下来就是气急败坏地敲头——敲完大外甥的头,还要把大外甥拎走,自己坐在琴前,倨傲道:“好好听。”
琴音铮铮如雷鸣。
你要说难听,那肯定不至于,但这首《降魔曲》它又确实与讨好美人的风花雪月没有半文钱关系。即便凤怀月与宋问都是心思澄澈之人,与妖邪半点不沾边,此刻也是好一阵眼花耳鸣。
一曲终了,司危抬起头,长袍广袖,好似一位真正的琴师。
宋问踉跄奔向树下:“呕——”要死要死。
凤怀月打圆场:“不错不错。”
司危盘根问底,哪里不错?
凤怀月回答,感觉整个神魂都得到了一次洗涤。
这话不假,他现在确实脑瓜子嗡嗡直响,降魔曲已经钻入四肢百骸,也不知具体要绕上几日。
司危满意道:“明日我再继续替你弹。”
凤怀月惊呆:“明日?”
司危慷慨而又宠爱:“你要实在想听,今日也可以。”
凤怀月一把按住他的手:“弹点别的吧!”
司危道:“不行!”
凤怀月:“我教你。”
于是等宋问吐完之后,回头就见大美人正抓着瞻明仙主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抚弄,天底下是没有这种教学手法的,倒更像是调情。
凤怀月:“会了吗?”
司危:“不会。”
凤怀月就又往他身边挤了挤,继续软声软语道:“怎么不会,就是这样嘛,又不难。”
司危反握住他的手指,另一只手也不知道在胡乱弹些什么东西,难听,杂乱。
但那又怎么样呢?宋问感慨,自己倒是弹得十分悦耳优雅,结果美人坐得老远。
学无止境,大外甥再度对瞻明仙主肃然起敬。
作者有话说:
司危的美梦:他在爱我。
第51章
这天晚上,欧珏果然又如约来了院中。这回他见到的,就不再是司危,而是真正的心上人。而邱莲在面对这位爱慕者时,向来是一副不愿多理睬的冷傲模样,她眯着眼睛,问道:“你又有什么新主意?”
“还是同先前一样,我只能送你去阴海都。”欧珏将昨晚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是什么家里的生意,什么会安排好一切衣食住行。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确实是他在这个年龄段里所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就先委屈一下吧。”欧珏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等再过两年,我一定会将你接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就……”
少年情窦初开,生涩得很,不像那些情场老油条,张嘴就是成亲生子,许你终身。凤怀月在屋内看着,感叹道:“只可惜了这份赤诚纯真,背后绑着的却是鬼船与三千市的那些生意,倘若他们生在寻常人家就好了。”
邱莲抬起头:“那艘鬼船,是什么样子的?”
欧珏见她终于愿意松口,心中大喜,急忙道:“是最大的那艘,通体漆黑,桅帆如山,船长是陨先生,他手下有八百名水鬼开船,还有三千名恶灵开路,沿途绝对安,保证你能顺顺利利地登上阴海都。”
凤怀月原本以为“鬼船”只是艘偷偷摸摸的渡人小船,没曾想,竟然光是船工就有近四千妖邪之多,那船体得大成什么样?
邱莲又问:“船票的价格呢?”
欧珏答:“五万玉币到五十万玉币不等,我替你买了四十万玉币的舱位,已经是最好的了,五十万的那种,寻常人买不到。”
才多大点人,兜里就有四十万,凤怀月立刻又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在杨家庄里攒下的六十玉币,心中甚是唏嘘,怎么人人发财都不带我?宋问在旁道:“别看这位欧公子年纪小,却在三年前就已经接手了家中生意,三千市的大船只要出一趟海,所拉回的财富,便是数以万万计。”
也无怪乎能引得无数人争相入局。
邱莲对付欧珏很有一套,没多久就套出了所有该套的话,被套的人还万分欢喜。登船的日子定在两日后,待欧珏走后,邱莲回到房中,宋问递给她一杯水,问道:“那你的弟弟呢,考虑好了吗?”
“我听宋公子的。”邱莲道,“在邱家倒台之前,不会见他,至于等结束以后……”邱莲没有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将来要如何面对弟弟,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父亲、叔父、继母,肯定都是会死的,而自己算是一手促成了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