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何苒，糊涂</p>
昭王进京前，钟意便把宅子还给了符燕升，他不缺宅子，在京城，何苒把开州王留在京城的郡王府一分为三，分别赏给了他和冯赞，以及何秀珑。</p>
说起这座郡王府，钟意就想生闷气。</p>
周池的脑袋里进了多少水，开州王已经去就藩了，周池却还在京城给他赐了偌大一座郡王府。</p>
那座郡王府空置多年，陆屏业派手下进去收宅子时，居然找到三具尸骨，年代久远，早已化成白骨，也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p>
总之，“凶宅”配“凶人”，无论是钟意，还是何秀珑和冯赞，不论男女，全部都是凶名在外。</p>
这宅子，给他们住最合适。</p>
而此时，晋阳城里的符宅，就只有符燕升一个主子。</p>
两位符公子在官员考中脱颖而出，一时传为佳话，这消息甚至还传到了金陵。</p>
符燕升被降后非但没死，何苒还返还了符家大宅，并且他的两个儿子还能做官。</p>
羡煞一众南下官员。</p>
此时正是金陵的梅雨季节，他们一大家子挤在狭小的宅子里，周围邻居都是市井小民，更让他们难受的是，虽然南下几年了，可还是无法适应这边的天气和风俗。</p>
墙上潮得渗出水来，被子都是湿的，官服洗了几天都不干，身上起了一片片的疹子。</p>
女眷们抹着眼泪，怀念京城的深宅大院，雕梁画柱，老太君长嘘短叹，早知道回不去了，出京时就该把藏在院子花墙下面的宝贝一并带上。</p>
还有她的寿材板子，这会儿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老不死。</p>
年轻公子们烦燥地把书本扔到一旁，自从晋王起兵，朝廷便再也没有开过科举，哪怕他们是官宦子弟，不是正规的科举入仕，即使找了门路在衙门里谋个差事，那前程也是一眼望到头，没有进士出身，还谈什么仕途。</p>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京城，凭他们的才学和见识，那什么官员考，闭着眼睛也能考上。</p>
符燕升，那可算是何苒的死敌了吧，他的儿子居然通过官员考，他们这些文官之家的子弟，从未与何苒正面为敌，他们想要借官员考出仕，不是比符家兄弟更容易。</p>
越想越气，越想越悔。</p>
科举出身的官宦之家如此，不走科举的勋贵们此时也在后悔。</p>
他们的后悔来自武安侯府陆家，来自孟望生，来自符燕升，甚至还来自那个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冯赞！</p>
他们家中的子弟不用科举，可他们需要皇帝的恩宠啊。</p>
立朝五十多年，当年那些开国元勋的后代，除了少数手握兵权的以外，其他人家，全都是靠着皇帝的恩宠和祖荫度日。</p>
太祖在世时自不用说，他们个个腰板挺得笔直。</p>
太宗在位时，多多少少也还给他们这些人家面子，他们也还能维持以往的体面。</p>
高宗在位时间短，没有什么政绩，可却也一碗水端平，从他们这些勋贵之家各选了一名女儿纳入后宫。</p>
闵熳就不用提了，那时朝堂乱成一团，勋贵们也没少趁乱给自己搂好处。</p>
而当今的新帝，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p>
是啊，新帝既不用像太祖太宗那样念着他们先帝的功勋，更不是年少青涩的高宗和闵熳。</p>
当今城府极深，他们这些胸无点墨的粗人，在当今面前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p>
早知如此，当年武东明和冯赞造反的时候，他们插上一脚，或者想方设法和武安侯府搞好关系，就像孟望生，以前靠他岳父谢鸿明，谢鸿明死了，他靠着武安侯府同样风生水起，听说孟望生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习武，现在陆臻麾下，一个学文，跟在冯撷英身边，只要昭王不倒，孟家两个儿子的前程就是一片光明。</p>
再看看自家儿孙，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上街打架还被地头蛇收拾了，现在索性连街都不敢上了，就在家里开赌局养粉头。</p>
想想就是一把辛酸泪。</p>
这些人如何，符燕升不知道。</p>
此时，他赤着上身，在园子里练枪。</p>
天气炎热，挥汗如雨，一把大枪被他舞得虎虎生风。</p>
仆从把用井水汲过的西瓜摆在树下，一套枪法练完，符燕升按过仆从捧上的帕子擦汗。</p>
仆从赞道：“家主的枪使得真好。”</p>
符燕升眼中闪过一抹自豪，他的枪法，哈哈，那可是连李锦绣都称赞过的。</p>
想到李锦绣，符燕升叹了口气。</p>
只要李锦绣的子孙们不拦着，只要李锦绣高兴，她说不定还能扛着大枪上阵，战场不行，演习总行吧。</p>
而他比李锦绣年轻三十岁，却只能在自家花园里练给仆从看。</p>
“家主，两位公子来信了。”一名仆从飞奔着跑了过来，捧上两封信。</p>
符燕升大喜，接过信来。</p>
两封信分别来自两个儿子，儿子们在信里告诉他，他们已经离京去地方衙门实习了，兄弟俩一个在河间府，一个则去了济南府。</p>
济南府刚刚打下不久，百废待兴。</p>
符燕升为两个儿子高兴，他虽然只能躲在家里舞大枪，可他的两个儿子却是文武双全，而且已经踏上仕途。</p>
正在这时，又有一名仆从进来禀告：“主公，冯先生来访。”</p>
符燕升一怔：“冯先生？冯潭？”</p>
“对，正是撷英先生。”</p>
符燕升大喜过望，冯撷英竟然来了晋阳。</p>
他与冯撷英是旧识，二人一文一武，并称为晋王的左膀右臂。</p>
不过，自从冯撷英与晋王反目，去了五台山，符燕升便再也没有见过冯撷英了。</p>
一别经年，没想到此生还能在晋阳见面。</p>
冯撷英是来晋阳公干，特来看望符燕升的。</p>
两人多年没见，相见甚欢。</p>
冯撷英从京城带来一坛酒：“这是大当家手下一个叫张佳敏的少年自己酿的，那少年也是晋地人，家中的酒坊传了上百年，可惜前几年家破人亡，好在他们姐弟运气好，被大当家救下。</p>
大当家觉得这酒不错，让我给你带上一坛，你尝尝。”</p>
符燕升尝了一口：“的确是好酒。”</p>
冯撷英摇摇头：“张佳敏说，少了家乡的山泉水，终归是差了一些。”</p>
符燕升失神一刻：“那些年晋地百姓过得很苦。”</p>
冯撷英说道：“不仅是苦，还有绝望。”</p>
符燕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上一杯。</p>
冯撷英看着他，说道：“我要去平阳和汾州，你若是没事，也跟我一起去看看吧。</p>
你又不是不良于行的小脚妇人，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一套。”</p>
符燕升：“冯潭，你粗俗了。”</p>
冯撷英：“是吗？我觉得这样很好。”</p>
次日，符燕升便跟着冯撷英一起离开晋阳。</p>
冯撷英是来巡视的，身边带了二十多个实习生，有男有女，这让符燕升大为震惊。</p>
“小冯，我刚刚听说，那两个女子竟然是出自二考武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