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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定在了9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谢疏慵本想举行海岛婚礼,但又想到池清台时间太少,卓停身体也刚恢复经不起长途颠簸,最终把婚礼定在了市区的垂钓台大酒店。
当初他和池清台在这里相亲,随后又急匆匆领了结婚证。时隔两年,他们终于再次回到此地,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准备婚礼。
池清台嘴上说着筹备婚礼麻烦,然而当真正决定要做这件事时,却依旧事事亲力亲为。礼服早在三个月前就定做了,现在装着防尘袋挂在衣帽间里。伴手礼他和谢疏慵讨论了一晚上定的,连婚礼照片的相框都是他亲自去店里选。
婚礼前一周,一切准备活动基本已经就绪,婚礼邀请早就送出,但池清台觉得寄送请柬会更正式,于是新增了手写婚礼请柬的环节。
这次婚礼规模不大,只邀请了双方最亲近的亲朋好友,每天下班后,池清台就和谢疏慵坐在餐桌上,用钢笔各自写邀请函再派人送出。
连续写了三天,他们终于在周三前送出了部请柬。
时间很快进入周四、周五。
年过三十,池清台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不经事的男孩儿,他经手了许多大项目,也有了非常丰富的人生体验。
然而当婚礼时间一天天逼近,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紧张。
时间依旧在往前,很快就到了周日婚礼当天。
昨晚杉盛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池清台临时上线忙到了半夜2点多,他还在担心自己会睡过头,特意设了好几个闹钟。然而当他第二天睁眼一看,还不到早上六点。
旁边的人动了动,谢疏慵低沉的嗓音传来:“醒了?”
池清台:“你也醒了?”
谢疏慵:“睡不着。”
池清台:“我也睡不着。”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提前起床。
起这么早,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他们婚礼流程特别简单,没有请摄影师在家里跟拍,也不像异性夫妻那样要打扮许久,甚至还免去了接亲的流程,完可以悠闲地吃个早饭,再赶去宴会厅。
等池清台洗漱完毕,楼下已经传来谢疏慵做早饭的声音。
谢疏慵穿着睡衣站在灶台前,头发有些凌乱,似乎还有些困顿,但做早餐的动作却已经非常熟练
他先把铸铁锅加油烧得冒烟,然后打入鸡蛋。只听得滋啦一声响,高温锅底迅速焦化蛋白质,留下一层焦香的硬底。但因为煎的时间很短,上面那层口感依旧娇嫩柔软。煎蛋不用翻面,直接洒上盐和黑胡椒碎,就是池清台最喜欢吃的流心荷包蛋。
这边鸡蛋煎熟,那边的贝果也已经烤好,抹上一层厚厚的奶酪,加上帕尔玛火腿片和芝麻菜,就是一个简单的贝果三明治。
池清台在旁边洗水果,又给他们各自泡了一杯手冲咖啡,然后把早餐端去了阳台上的小餐桌。
窗外有风,东边地平线上出现一抹朝霞,预兆着今天将是个大晴天。
池清台咬了一口煎蛋,对谢疏慵说:“煎蛋很好吃。”
谢疏慵低头喝了口咖啡,也说:“咖啡也很好喝。”
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
说完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还有一些浅浅的忐忑。明明已经领证,真正在一起也一年了,可神奇的是当他们谈起婚礼,依旧会感到紧张。
吃完早饭后,池清台问谢疏慵:“我们几点走?”
谢疏慵看了眼时间,说:“十点前到就行。”
昨夜池清台加班,他让人把时间往后调了调。
吃完早餐才早上八点,谢疏慵问池清台:“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池清台摇头,他现在精神得要命,完睡不着了。他换了礼服,顺了一遍婚礼流程,又检查了需要带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他以为时间应该快到了,结果抬头一看,才刚到到八点半。
窗外太阳升了起来,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在墙上投下两道深灰的剪影。旁边的梅花树影影绰绰,挂着一个个喜庆的“囍”字。
微信群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各种消息,主持人、摄影师、化妆师均已就位,谢边寒在现场负责接亲,已经有宾客抵达了现场。
池清台有些坐不住了:“不然还是走吧?”
谢疏慵站了起来:“那走吧。”
司机已经在楼下,黑色劳斯莱斯车头挂着一束鲜花,朝着垂钓台大酒店驶去。
他们没有选择宽敞华丽的千人宴会厅,而是选择了湖心岛的别墅小院作为婚礼现场。
湖心岛的场地不大,但非常古朴精致,此时岛上垂柳变黄,爬山虎染上秋色,在瓦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浓郁。
池清台他们抵达时,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宾客。
他母亲和妹妹正在化妆间化妆,二人都打扮了一番,穿着喜庆精致的裙子,见他进来纷纷抬头打招呼。
“你来啦?”
“哥,今天很帅哦。”
池清台走到她们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妈睡不着,早上五点就醒了,”池清浅说,“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早点过来看看。”
卓停拉着他的手,笑着说道:“你今天结婚,我高兴。”
过去这些年里,她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病情耽误了两位孩子,就连当初池清台结婚,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没见过这么快就结婚的人,而且还不办婚礼,她担心池清台因为她勉强自己。
但她心里担心,却也不敢说太多,直到现在看到他们举行婚礼,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池清台:“您身体怎么样了?出门还能适应吗?”
“适应,能适应的,”卓停点头,“清浅的实验很成功,我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那就好,”池清台点点头,“不舒服及时告诉我。”
“我没事,”卓停摆摆手,“你们还有那么多事,你和小谢
去忙吧。”
谢疏慵点点头:“妈,那我们先走了。”
门外来了不少宾客,虽然有谢边寒帮忙接待,但他们两个主人也不好隐身太久。
池清台走到门口,远远就看到路念东走了过来。
他染了一头金发,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有一种艺术家的风流倜傥。
路念东也看到了池清台,笑着朝他走了过来,然而在距离他两米远处又停了下来,路念东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笑着笑着就哭了。
池清台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了好了,你哭得这么惨,别人还以为今天是我的葬礼。”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呢你?”路念东红着眼睛瞪他,“你以为我想哭吗?还不是你冲我笑,我一个忍不住就……”
他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因为另一个男人,笑得那么幸福。
路念东默默骂了一句:“妈的,真是便宜了这个狗男人。”
池清台清了清嗓子,提醒他不要太过了,这个狗男人好歹是他丈夫。
“好了好了,我不骂他行了吧?”路念东松开池清台,围着他转了一圈,“对了,这个礼服穿着怎么样?”
婚服是路念东亲自帮他们设计的,据说手工制作,花了很长的时间。
池清台很感谢他,真心诚意道:“我们都很喜欢。”
路念东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腰倒是没变,但裤子变紧了,你臀围是不是又涨了?胸好像也大了一点……”
“咳咳,”池清台清了清嗓子,制止了他继续发散,“可能长胖了一些。”
路念东啧了一声,终于没再多说什么,好心地放过了他。
刚把路念东送进屋,池清台突然远远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青年个头很高,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竟然是不请自来的池余。
半年前,池仁强消失在了国外,至今杳无音讯。随后,他的公司经营不善,前段时间已经申请了破产。
至此以后,他和池余基本没有了联系。他们身份尴尬,关系算不上亲密,结婚请柬自然也没有发给他,却没想到池余竟然自己来了。
池清台有些意外:“你……”
池余掏出一个红包,依旧没什么情绪:“我送完礼就走。”
说完,他把红包放在接待桌就转身离开了。
接待的人不认识他,抬头问池清台:“这位写谁的名字?”
“池余。”池清台说完,依旧有些不解,池余怎么突然过来参加他的婚礼?
接待的人打开红包清点礼金,突然叫了一声:“池哥,里面有一封信。”
信?
池清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页简短的留言。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五年前你路过过路胡同时,曾经帮助了一个被殴打的高中生。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一直很感谢你当初对我的帮助。
年初池仁强失踪,我在暗网里看到过他的视频
,应该是凶多吉少。家里的公司破产了,房产也被拍卖,这张银行卡是他留下的遗产,我只是个私生子,由你们拿着更合适。
另外,我申请了国外的学校,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们。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五年前?
好像确实有这件事,他路过胡同听见一阵狗叫,然后看见几个青年在殴打一个男生。
男生瘦瘦小小的,被几个青年围起来也不怕,反而满脸凶狠地和人厮杀,一个劲儿地把黑背犬护在怀里。
池清台看不下去,把人赶跑顺便帮忙报了警。
担心那些人杀回马枪,池清台就陪那个男生坐在胡同口等警察过来。
也就是这时,他听到路边的商贩说,这个男生刚死了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偏偏住在附近的混混又
说他家的狗太吵,要杀狗,这才打了这一架。
事情过去太久,池清台已经记不清那个男生的长相了,只隐约记得那是个雨天,在初冬接近零度的天气里,男生却只穿着一件黑色薄卫衣坐在台阶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弯腰和狗说话,支着瘦骨嶙峋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