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米的颜色,光滑的手感,凹陷的眼眶,整洁的牙齿——
他掌心那个圆圆的东西不是球,也不是玩具,而是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颅骨。
池清台:“……?”
饶是池清台一向行事稳重,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没见过颅骨。
母亲和妹妹都学医,他小时候甚至把人体骨架当玩具玩。
但正是因为熟悉,他才能认出这不是医学解剖的颅骨。
这个颅骨的来源更原始,也更粗放,似乎只会出现在考古纪录片中,亦或是部落战斗里……
“……抱歉。”
池清台默默收回手,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然后他看到了这个颅骨旁边的东西,高级收纳盒里盛着一排银光闪闪的刀具。
池清台:“……”
感觉更可怕了!
“先生,您的物品已经打包完毕,”工作人员开口打断了他的走神,“请收好证件,祝您旅行愉快。”
池清台抬眼,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接过证件。
冷白色的肌肤,能看到手背突起的血管。但骨架却很大,指节又粗又长,仿佛能一掌拧掉人脑袋。
——是刚才那个颅骨的主人。
意识到这点后,池清台不动声色后撤一大步,主动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也就是这时,他看清了男人的貌。
男人比他高了半个头,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裤子收束在黑色皮靴里,打扮得像是动作探险片里的男主角。
他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登山包,等待过程中程保持沉默,只露出一张冷硬的侧脸。
哪怕他表现得非常没有存在感,但光是站在那里就充满了压迫感,竟然直接震慑跑了刚才搭讪他的那个人。
随后,男人把证件收进腰包,背起登山包,拿着桌上的手机离开了。
没过多久,池清台也打包好了行李,拿着证件等待安检。
他低头打开手机,手机却一遍遍提示解锁失败。人脸解锁失败,密码解锁也对不上。
难道……他拿错手机了?
池清台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手机壳,默认桌面,和他的手机一模一样。
如果有人用同款手机,也懒得套手机壳,更改默认桌面,确实有拿错的可能。
池清台仔细回想起来,他之前一直在打电话,只有打包超规行李时拿证件,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而当时他身边只有一人——
头盖骨的主人。
意识到这点后,池清台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和那种怪人扯上关系,可惜现实容不得他逃避。
他手机里有许多商业信息,一旦丢失就是巨额损失。
池清台找了个好心路人借手机,拨通了自己得电话。
好在那边很快接通了,两秒后,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你是?”
池清台定了定神,正色道:“你手里的手机是我的,刚才在行李打包台你拿错了。”
“抱歉,”那人似乎也有些意外,语气不复之前的冷硬,“你在哪儿?”
“就快过完安检了。”
“出口等我,我马上过来。”
穿着冲锋衣的男人挂断电话,从海关处折返往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以为是刚才那人催他,他随手划开。
“回国了?”对面的声音有些陌生。
男人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不是一个人,他想挂断,对面那人却已经径直开口:“明天回家吃个饭,我把弟弟介绍给你认识一下。我知道你不待见他,但池余毕竟是我的孩子,你的亲弟弟,家人一场,不可能一辈子都视而不见。”
男人听明白了,表情有些微妙。
对面的人却把他沉默当成了抗拒,语气陡然一沉:“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实验室资金短缺?研究也没有任何进展?”
男人不想窥探别人隐私,开口制止:“等会儿,你晚点儿再说。”
不曾想直接惹怒了对方。
“是,你母亲生病我也很难受,但也不是你这种救法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愤怒起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嘲笑我,说我的两个孩子都疯了,异想天开,不知天高地厚!败坏了池家的家业……!”
“无意打扰你的演讲,”男人懒得听他喋喋不休,打断道,“但请你别急着给我做爹,我不是手机主人。”
那人:?
“还不知道吗?”男人语气轻嘲,“你连你自己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你不是池清台?”那边终于反应过来,劈头盖脸落下一串质问,“你是谁?你怎么会有他的手机?池清台人呢?让他接电话!”
……
此时的池清台刚过完安检,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一次他没接,第二通电话很快又打了过来。
以为对方有急事,池清台接了电话,解释道:“你好,我不是手机主人,有事请……”
“你又放了贺氏小姐的鸽子?这已经是你放的第13个相亲对象的鸽子!”那人却不听他把话说完,直接道,“你放她鸽子就算了,你怎么还给自己泼脏水呢?什么乱七八糟的飞/叶/子,让人打胎,甚至还喜欢虐待?!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名声都臭了,整个京市都没人敢嫁给你了!”
“抱歉,这不是我的手机,”池清台提高音量,制止了对方的进一步透露,“我只是帮他接电话,他本人很快就会过来。”
“……”
电话那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但很快,那人又不死心地试探道:“你是他朋友吧?那你帮我劝劝他,人总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吧?”
池清台:“……”
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同情对方。同样作为被催婚者,他比谁都知道,应付一次又一次的催婚有多难受。
“抱歉,我不认识他……”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取走了他手里的电话。
池清台抬头,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冲锋衣,还有男人硬朗的下颌线。
“你可真行,催婚催到了陌生人头上。”男人冲他比了个稍等的手势,对电话那头说道,“什么叫泼脏水?我只是实事求是。我在国外这些年,你们不都知道我喜欢乱搞吗?”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男人笑了起来,用一种气得人牙痒痒的语气回复:“哦,忘了说,我最近女人玩腻了,改玩儿男人。真要介绍,就给我介绍带把的吧。”
电话那头急促地咳嗽起来,显然被气得不轻。
男人却面不改色,语气嘲讽的补充:“毕竟,你们也不希望我留下后代,不是么?”
池清台:“……”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很快,男人挂断电话朝他走来。池清台迅速调整好表情,做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他有些尴尬,男人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掏出手机递给他。
池清台正准备接,那人却又收回了手。
池清台:?
“稍等。”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酒精棉片,仔仔细细擦了遍手机,这才重新递了过来。
他以为他有洁癖。
池清台愣了一下,这才伸手拿过了手机。
黑色手套、刻意躲避与人接触,仿佛也佐证了他的洁癖。
但池清台没有解释。
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向了海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