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牛钦慢慢恢复,心中的恨意始终不能消除,甚至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王员外谆谆地开导他道:“佛家有云:广结善缘,必有善果。人生在世,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你将那位镖师和大盗杀死,被毒死的其他人还能活回来吗?”此时,牛钦还不知道全家被杀。
经过王员外的反复规劝,牛钦对镖师这行心灰意冷,伤好之后,牛钦要求在王员外家做一名看家护院的武师,等到伤情完全恢复,他向王员外告假回去省亲,回到家中时,正好是夜晚,牛钦看到原来的家尽是断垣残壁,物是人非,他悄悄来到岳父母家中,岳父母对他很冷淡,命他走人,否则就要报官,牛钦隐约感觉不对,只好离开岳父母家中。
刚走不远,姑娘从后面追了上来,将他拖到一边,告诉他所有的一切,牛钦听了,气炸连肝碎,搓碎口中牙,恨不能马上找那杀人越货的镖师报仇。姑娘死死地抱住他,道:“相公你赶快走吧!那个恶贼分了镖银,现在,又花钱买了个官做,你不仅杀不了他,反而会落入他手。俺之所以抱定决心不嫁,就是想等你回来澄清这个事实,劫镖杀人的不是你,俺就没有白等,你非要去报仇,俺就死在你的面前。”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把剪刀。
牛钦再是铁石心肠,也不能把姑娘*上绝路,更何况,自己到现在未与她成亲,就是不想害人家姑娘,看到姑娘握剪自杀,于心何忍,而且他被姑娘的坚贞深深地感动。牛钦回身向家的方向叩了三个叩,道:“爹、娘,不孝子牛钦害了你们,他日到阴曹地府,孩儿再孝敬二老。”
然后又回转身来对姑娘说道:“你愿意随俺一道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吗?俺实在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否则,俺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姑娘道:“相公,俺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要你还能记得俺,俺就知足了;但是,俺现在不能跟你一道走,俺父母年岁大了,身边又无他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晚对着明月,俺与你成亲,等到父母百年之后,俺一定到你身边去。”就这样,姑娘与牛钦对着明月结为夫妇,这就是牛皋的母亲。
得知牛钦有确切的落身之所,姑娘将牛钦送走,回去将自己与牛钦月下结拜为夫妻的事告诉父母,父母知道姑娘出去这么长时间,所言非虚,加上姑娘不停地解释其中的原委,也只好默许她们的婚事,但父母有个条件,就是让姑娘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牛钦是自己的丈夫,省的家中永无宁日,姑娘只好应允,请人捎信给牛钦,回来省亲,一定要夜里来,夜里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牛钦更没什么说的,就这样,牛钦在王家庄看家护院,闲着无事教岳飞等人武功,他太喜欢这些孩子了,因为,自己的孩子与他们年龄相仿,无缘亲自调教,只好将牛皋送到师兄那里拜师学艺。
自岳飞汤怀王贵张显等人逐渐长大,在周侗老隐士的调教下,武功已然超出自己多多,再也没必要让他来看家护院,他非常知趣地向王员外请辞,虽然王员外多番挽留,但牛钦去意已决,王员外只好请他自便。
牛钦回到凤翔府,对父母被杀一事耿耿于怀,如果仅仅是那些镖师和自己的骂名,他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天不报,心中难安。岳父母已然辞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牛皋和他的母亲,他让牛皋和妻子到汤阴找周侗去,牛皋母亲说什么也不干,说:“分别二十余载,好不容易团聚了,俺哪儿也不去。”其实,牛老妇人心中明白,牛钦就是想把她娘儿俩支走,自己报仇毫无顾忌。
可是,牛钦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将那个花钱买来的狗官杀了,报全家被杀之仇,就在一个夜阑人静的夜晚,他摸到仇家府上,可是,这个狗官防了一手,早就花重金请来高手给自己当保镖,他不是怕牛钦来杀自己,而是怕与他暗通的大盗来杀他,因为,这些绿林大盗言而无信,反复无常,不想,死而复生的牛钦出现在府上,牛钦在刺杀未果后,被高手抓住投入死牢,牛夫人倾家荡产买通关节,才在牢狱中与牛钦相见,牛钦催促她带着儿子到王家庄去找周侗学艺,好为他报仇,并告诉她母子,官府给他定的罪名是:“暗通大盗、刺杀官府、犯上作乱”的死罪。
牛夫人欲哭无泪,要说“刺杀官府”还勉强是个罪名,可暗通大盗、犯上作乱根本无从谈起,天下哪有说理的地方。还没等到开刀问斩,狗官暗下毒手将牛钦害死牢中,对外告示说:牛钦暗通大盗、刺杀官府、犯上作乱,该当祸灭九族;牛钦自知难逃一死,不想连累族亲,自己在牢中自杀。
得到牛钦死了的消息,牛夫人痛不欲生,在牛钦师兄的劝说下,带着牛皋离开陕西。由于她们人生地不熟,走了许多冤枉路,结果盘缠花光,也没有找到周侗,就在她们返回时,牛皋得到一匹落单的马匹,他将娘驮在马上往汤阴方向来。盘缠已经花光,几天来滴米未进,老妇人昏昏欲睡,到了鸡冠山,看到前方有座小庙,牛皋想,那里大概有敬菩萨的果品,好歹让娘垫个肚子,当她们来到破庙里,不仅没有果品,就连观音土都没有。
牛皋想来想去,横下心来,死皮赖脸当回蟊贼,保住娘的性命要紧,所以,他这才打马下山,与张显碰个正着。这真是:江湖儿女亦多情,暗恋一生终不悔;鸡冠山下龙虎斗,草莽原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