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章看着儿子,他但凡有一根尾巴,那一定是炸毛竖起来的。
他并没理会,而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亭笈,我让老李开车送她过去首都饭店,你陪着去吧。我先回家,等到家,我们谈谈。”
陆亭笈不吭声,瞪着眼睛,一脸敌意。
孟砚青安抚地握住儿子的手:“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懂点规矩,和你父亲说再见。”
她这么一说,陆亭笈看了眼陆绪章,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再见。”
陆绪章淡颔首,径自上车了。
陆亭笈看陆绪章上车,这才略松了口气,之后陪着孟砚青上车。
陆绪章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玻璃,就那么看着他们母子。
一直到那车缓缓开走了,他才收回目光。
上了车后,碍于司机在,孟砚青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抚陆亭笈让他放心。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道:“看,这是你父亲的围巾,他看我冷,给我围上去的。”
陆亭笈一看到那围巾,马上眼神排斥:“你干嘛戴这个,这个颜色是男人戴的,一看就不好看。”
孟砚青看看儿子,心里想着,其实父子关系也不能全怨陆绪章,儿子也实在是对这父亲敌意很大,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等好不容易到了首都饭店,下车后,孟砚青也不着急回去,就和陆亭笈在路灯下,寻了一处座位,坐着说话。
孟砚青便把自己和陆绪章谈的结果说给陆亭笈:“亭笈,这件事到此为止吧,他给了我六千块,这样买完房子后,我还能有多出来三千块。至于嫁妆,他既然做了安排,那就让他安排吧。”
其实她现在就算马上拿到嫁妆,基于现在的社会环境,她也没办法卖出很多钱来。
就这点来说,她前后从陆绪章那里拿到七千块,也够了,至少能解她一时的麻烦。
陆亭笈一听,却马上黑脸了:“谁知道将来呢!那么远呢!”
孟砚青纳闷,探究地看着儿子:“你干嘛总把你父亲想得这么坏?”
陆亭笈神情微顿,闷闷地道:“我想得不对吗?”
孟砚青略沉默了片刻,才道:“根据我所知道的,你父亲这些年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他出国那几年确实把你放到祖父母家中,但是等他回国后,不是赶紧把你带在身边吗?他工作太忙,确实没办法经常陪你,但吃穿不愁你的,学校给你挑最好的,我看他也时常和学校了解你的情况吧?”
虽然陆绪章这父亲当得不够优秀,但好歹是及格的,不至于招来儿子这种怨愤。
陆亭笈别过脸去:“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孟砚青笑了声:“我知道,我心里有数。其实那些东西,都不是寻常物,我如果拿到,怀璧其罪,反而引来麻烦,这些年他既然能妥善保存着,那就让他保存,反正我们乐得轻松。”
再说了,她之前如果想谈个恋爱什么的,估计他还看不惯。
现在好了,她是公明正大谈起来,他只能从旁看着,还说不得什么。
陆亭笈送了孟砚青回家后,已经是很晚了,胡同里只有一盏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把他的身形拉得很长。
他推开大门,便见满婶匆忙从屋子里走出来迎他:“你可算回来了,锅里给你留着饭呢,还吃吗?”
陆亭笈摇头,看父亲书房窗户透出光来,便道:“我父亲在房中?”
满婶:“嗯。”
她看了看书房方向,声音压低了:“我看先生情绪不太好,进屋后就没出来,不知道怎么了。”
陆亭笈听这话,面上便有了些许讥诮:“他还心情不好?”
满婶叹:“亭笈,你看你,怎么说话呢,先生工作忙,估计是最近累了,他还得操心你,这几天还特意给你学校打电话问起来。”
然而她不提也就罢了,一提这个,陆亭笈心里的火就压不住了。
他冷笑一声:“那我可得当个孝敬儿子,我进屋看看他去。”
说着,他径自过去陆绪章书房。
他站在书房前,敲了两下门,里面便传来陆绪章没什么波澜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门进去,就见——
陆绪章已经脱掉了羊毛大衣,只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和笔直的长裤,身形颀长地站在镜前。
书房的灯光轻洒在他肩上,他的脸庞藏在阴影中,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测。
陆亭笈心中狐疑,不过还是上前:“父亲,我回来了。”
陆绪章没看他,依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回来,是想和我算什么账吗?”
陆亭笈:“父亲,你想多了,我不需要和你算什么账,母亲和我讲过了,她和你之间的事,你们会处理,所以以后我不会插手。”
陆绪章微颔首:“那就好,以后关于你的教育问题,我也会多和你母亲商量,你可以多和她谈谈——”
说到这里,他淡瞥了儿子一眼:“当然,以后你也应该没事多去看看你母亲,不然她一个人,总归让人不放心,是吧?”
陆亭笈听着这话,疑惑,不过他还是看着那个站在镜子面前的陆绪章:“好。”
陆绪章:“行,你出去吧。”
陆亭笈点头,就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