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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深处突然翻涌着、沸腾起来,吃过的东西夹杂着胃液,汹涌地涌向他喉咙。
他起身奔向卫生间,空无一人的卫生间,他撑着洗手台,埋头进去,将那一肚子的恶心悉数吐了出来。
吐了差不多一分钟,晏鹤清接了水漱口,洗了把冷水脸。
进入深秋,天气凉到入骨,他仅仅穿了一件薄卫衣。
抬起头,镜子里是一张白到病态的脸,脸皮浅浅凹下去,没挂有一丝儿肉。
冰凉的水珠顺着细碎的刘海,缓缓掉进他的眼睛。
浅褐色,略带沙金的瞳仁沾了水,亮晶晶的,眼尾狭长,微微上翘,恬淡清纯,又天然妩媚,尽管他此刻营养不良,脸色憔悴,这双狐狸眼依然漂亮耀眼。
晏鹤清抬手,枯瘦似竹节的手指,缓慢摸着他的眼睛。
文中的片段再次出现在他脑海。
[陆牧驰指腹缓缓擦过晏鹤清的眼睛,语气蛊惑温柔,“你会同意对不对?”
晏鹤清双眸泛着泪光,他害怕极了,可怜地哀求,“不、我……我不能没有眼睛……”
陆牧驰想到此刻在哭泣的林风致,再无耐心,他用力揪住晏鹤清的头发,往上提了起来。
“啊!”毫无防备的晏鹤清被迫昂起脖子,他发出惨叫,“疼、陆牧驰,你松手好不好?”
“致致比你还疼!”陆牧驰手下用力。
晏鹤清有一种他头皮都要被陆牧驰拽走的感觉,疼到极致,他忽然不疼了,他视线被拉到了屋顶的水晶灯。
刺眼,夺目。
看不到陆牧驰。
他费劲转着眼珠,“陆牧驰……我、让我看看你……”
企图换取陆牧驰的哪怕一点点怜悯。
陆牧驰冷笑一声,“你也配?晏鹤清你别忘了,你是我花900万买的东西,别说我要你一双眼睛,就是要你死,你也得死。”
泪水夺眶而出,晏鹤清做着最后的挣扎,“为什么非我眼睛不可?”
“你是致致亲哥。”陆牧驰贴近他耳畔,发出恶魔的低语,“流着同样的血,致致会更好用。”
……]
呕。
晏鹤清又吐了。
尽管他肚子里早已没有东西。
林风致,他的亲弟弟。
10分钟前,他还深深挂念着的,不知姓名的唯一亲人。
小时候父母发生意外去世,没人愿意收养他们兄弟俩,只好去了孤儿院。
隔几个月,一户人家来领养小孩,夫妇俩都和善,还有钱,他们选中了晏鹤清,晏鹤清却在夫妇办领养手续时,悄悄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等深夜出来,果然弟弟被领养走了。
弟弟对不起。
小小的晏鹤清扑簌扑簌掉着眼泪,他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会努力学习,赚到多多的钱去找弟弟。
后来被养父母收养,被他们虐待,他依然乐观积极,对未来充满希望。
因为他知道,他的弟弟在等着他。
初中开始,有空他就会去打工,到现在,他攒了5万块。
他昨天还在计划,大一放寒假就去找弟弟。
可是——
就算是你,也不能抢走我的眼睛。
更无法原谅,你最后用着我的眼睛,和陆牧驰相爱一生。
温热的泪汹涌着掉出来。
晏鹤清没有擦,这是他最后一次哭,他尽情哭掉自己的脆弱,感情。
以后,他再不会哭。
律师请示完回来,视线扫过晏鹤清磨毛的单薄卫衣,微笑说:“晏同学,我老板说,如果是对金额不满意,你尽管提。”
晏鹤清不置可否,他起身,微微礼貌鞠躬。
“再见。”
不在意律师错愕的目光,晏鹤清单独付了他的一杯咖啡钱,走出咖啡店。
以往晏鹤清宁愿淋雨,也要省下钱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