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勾引(1 / 2)

夜色渐深。

佛殿内,洛朝露眯了眯眼,冷冷扫视一圈围着她的侍卫。都是洛须靡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还不快滚?”她轻轻道,音色不失娇柔。

到底是尊贵的王女殿下,侍卫心知她为王上所倚重,此来是身负重任。几人思忖之下,对视一眼,纷纷避退。

待人走后,殿门禁闭,一片幽暗。

朝露得意地轻蔑一笑,却闻珠帘那头传来一声:

“女施主,何故杀人?”

她一愣,想到湖旁假山处,她的所作所为被他亲眼目睹,此时无可辩驳,顿时有几分泄气。

原来他屏退其他美姬,单独放她进入佛殿,是为了此事。

见他摇了摇头,往佛殿深处走去,朝露又惊又气。

她从前在乌兹王庭跋扈惯了,为人骄纵,独断专行,更是视人命为草芥。

西域盛传,有人只不过多看了她一眼,她对那人笑了一笑,转眼便将人卸甲缚手,由奔马拖曳了整整十里。最后,那人袍衫糜烂,鲜血淋漓,只剩了一口气,还未救治便一命呜呼。

不知这些骇人的传闻是否传到他耳中,但她今生不想给他留下嗜杀的印象。

朝露撩开珠帘,快步跟上去,张口解释道:

“襄哥哥……那个人,他就该死。”

她不想让他误会她滥杀无辜,便忍不住将此人进谗之事一并告之他,只是暗自省去洛须靡要她勾引他一事。

末了,她还恨恨道了一句:

“这些人信口开河,损了哥哥清誉,死一百回都不足以谢罪。”

洛襄缓缓睁眼,目色漠然,反问道: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众口铄金,你堵得住?”

朝露怔忪在那里,一脸茫然,不明就里。见她不语,洛襄缓缓拂了拂袖口,又问道:

“今日是一人,今后或有百人。你都要一一杀之,以绝后患?”

朝露被他诘问,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她杀了一个刘起章,后来还是有人要用她献计,讨好洛须靡。她这身皮囊,只要存在于世,便是冤孽。

子虚乌有之事,只要有人,有利益在,便可以吹得天花乱坠,以假乱真。

可她只要一想起前世,满腔的怨恨便止不住地翻涌而上。那刘起章本就害过她,根本死不足惜,她也不算错杀。就算杀了他,也不足以泄她心头之恨。

这样阴毒的心思,她自然不会在洛襄面前表露出来,只小声争辩道:

“杀都杀了,你难道还要我以命抵命不成。”

语罢她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行至内殿,跪在一座佛龛前的蒲团上,开始默念她听不懂的经文。

她跟了过去,盘腿坐在离他不远的另一个蒲团上,手肘支起,托腮笑问道:

“哥哥,你今日念什么经?”

“《涅槃》,《度亡》二经。”他道。

朝露忍住笑,唇角微微勾起。

他以为她不通佛理不懂经文,其实这两篇经文她知道的,都是佛家超度死者往生之经,有隔绝鬼气,平息冤怨之用。

洛襄虽一面语气不善地斥责她犯下杀孽,一面却默默为她犯下的杀业诵经超度。

今生归来,之前未曾留意之事,开始变得有几分微妙。

“襄哥哥。”她如从前那般唤他。

洛襄淡淡回道:

“我不是你兄长。女施主不可如此唤我。”

朝露微微一怔。

佛子不会眷恋此等虚无的俗名,王子的头衔说抛就抛下,并未与洛须靡辩驳。可她此时却心存惋惜,她与他最后一点的关联,就这样断了。

若是前世,她才不稀罕,可今生归来,她偏要与他攀上关系,勉强亲近一些。

她把头一扬,笑道道:

“我记得佛经上有一句,世尊曰:‘虽睹女人,长者如母,中者如姊,少者如妹、如子、如女’。襄哥哥,依世尊所言,你视我为妹妹,而非女色。你我仍是兄妹相称,又有何不可?”

洛襄抿了抿唇,未有言语,不置可否。他闭目,口中又复诵经。

朝露凝视着他诵经时微张的唇口,忽然福至心灵,耳后浮上一抹薄红。

前世,她与他共处一室,他也是诵念不断,令她厌烦,只觉耳边如蚊虫嗡嗡,又似金钟长鸣。

那一日,洛须靡又逼迫于她,洛襄不肯就范,只默声诵经。

她一时间心浮气躁,捂了捂耳,念叨:

“别念了,别念了……”语罢,她干脆俯下身,以舌尖撬开他紧抿的唇,封住了他的满口佛经。

娇软对上僵硬,热烈对上生冷,反复扭转碾磨。

第一次,虽是探索得生涩,却让她生出不一般的感受来。

可眼见他纹丝不动,唇齿如顽石般冷酷,她心中顿生出三分愤恨,三分悲哀,还有三分不甘,最后一狠心,她不讲道理地咬破了他不通情-欲的唇瓣。

她放开他的时候,望着他血浸染的通红的唇,还有颤抖的手,心中不由大快。她舌尖一勾,将他溢出的几滴血珠尽数舔入口中。

腥涩中带有一丝甘甜,回味良久。

美艳的蔷薇生来带刺,不仅扎人唇口,还要刺痛人心。

当时,她面露不屑,挑眉瞥了一眼月复下微微鼓起的那处袈裟,笑得狂妄,面刺他道:

“法师,若你不是心有杂念,何须念经来助你静心呢?”

她就是那么恶劣无耻,坏到极致的一个人,他最后放纵她的时候,想必也是后悔至极吧。

这一世的朝露听他默声诵经,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微小喜悦。只觉他所念出的经文有一种安稳的定力,令她重生归来这颗怨气丛生的心平静不少。

殿内数排烛火明亮,光摇影动,落在佛子清净无垢的面上。一股陌生的幽香钻入心肺,朝露觉得喉咙有几分干涩,忽然想起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