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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连带这次派人射杀衔池,已经两回了。
宁珣神色冷下去,朝一侧伸手。青衡意会,将阿娜尔那把鎏金长弓奉至宁珣手中。
阿娜尔就押在宁珣身旁不远处,因着她一路动作不断,青衡索性卸了她两只胳膊,再向后缚住。
阿娜尔似乎已经觉不出疼,只愤恨盯着宁珣。
“你放了她,我什么都告诉你!”宁勉看向阿娜尔,用契丹语命令:“阿娜尔!服软,让他送你走!”
一旁的将领译了这句,禀给宁珣。
宁珣勾了勾弓弦,“走?她的命要留在这儿,如何走得了?”
“不过如此说来,私通契丹的罪名,四弟是认下了?”
宁勉目眦欲裂,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用。
于是索性笑起来,嗓音嘶哑像淬过毒:“宁珣!你和你所爱之人,皆不得好……”
他话还未完,从头至尾皆气定神闲的那人果然失了平静,周身杀意暴涨。他难免因此生出几分快意,可最后一个“死”字却再说不出口——宁珣一箭贯穿了他喉咙。
宁勉睁着眼向后仰倒血泊。
阿娜尔眼睁睁看着她的那把长弓引箭,射穿了长阶下的那人。
她反应了一霎,猛地向下扑去,惊叫出声:“宁勉!”——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开口说中原话,话音荒腔走调,只似悲鸣。
她挣扎太过,然不顾身侧为警示她已经出鞘的刀剑——一条腿断了,胳膊也被卸了下来,她身上早已没有哪里能够发力,这样一挣,便撞上了刀刃。
宁珣闭了闭眼,扔下那把鎏金长弓,“将他们葬在一处吧。”
乾正殿。
宁珣披甲入殿时,雨势才将将止住。
秋日里这样的大雨夜,皇帝是睡不安稳的。只是病体缠绵,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也难再有什么反应。
御医说,皇帝这病是因着被太子的死讯冲击到,伤了心脉。
这样的说辞,宁珣是不信的。
许是被四皇子谋逆一事惊扰,皇帝今夜竟难得有了些精神,着明黄寝衣坐在榻上,听到有人进来,咳了几声问:“可是太子?”
细听起来,话音还稍稍带了些颤意。
宁珣几步上前,似笑非笑:“父皇。”
皇帝抬头看他,看了良久才开口:“怎么成了这样。”
宁珣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这满身血污,甩了甩配剑,随口道:“我杀了你一个儿子。”
“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宁珣不由得抬眼。
这便是天家父子。这些话自皇帝嘴里说出来,他竟已不太意外了。
“如此说来,我也是死不足惜了。”
皇帝却骤然咳起来,好容易平缓下去,嗓音已经沙哑:“朕说的是,我们父子之间何以成了这样。”
“父皇这话,倒有些稀奇了。”
“太子!朕已经病成这般,你还要出言顶撞?”
皇帝按着心口。自听到太子死讯至今,他无一日不心痛,奈何这么多年的习惯使然,有些话是再说不出。
宁珣笑起来,“父皇若是想父慈子孝,怎么不问问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太晚了?”
“你还在替你母后怨朕。”
宁珣脸上的笑淡下去,“原来父皇也知道,母后该怨你。”
他这话像是骤然激起了什么,皇帝急怒攻心,不自觉扬声:“你以为是朕不肯去见她最后一面?是她亲口说,她不想再见朕。这些年,连梦里她都不肯来相见。朕能如何?!”
“她见朕的最后一面,同朕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求朕不要亏待了你!除此之外,她没有一句话能同朕说。可你是朕的嫡长子,是朕最疼爱的孩子,她说出这话,是将朕当成了什么人?是将那些年的感情当成了什么?!”
所以他才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对宁珣。似乎顺了她的意,便是坐实了她认为的那些。
皇后薨逝后,初时他对宁珣苛责,是因着宁珣那时太好出头,容易沦为众矢之的。也正因此,后来他便默许了宁珣被逼去北疆。
可后来,宁珣回京后已经懂了收敛锋芒,他仍无法好好待他。
无他,只因宁珣长得同她实在是太像了,他每回见到宁珣,无可避免便会想起她。
而一想起她,便要心痛。
皇帝急怒攻心,一时咳得更重,捂住嘴的帕子上甚至见了血迹。
宁珣看着他,缓缓道:“是父皇先疑了母后,是父皇不听她解释,自以为是,不愿来见她,也是父皇宁愿被误解都不肯将当年之事说清楚。作茧自缚罢了。”
“好一个作茧自缚……好一个作茧自缚……”皇帝笑起来,却是难掩疲惫:“太子护驾有功,回去等赏吧。朕乏了。”
宁珣深深看他一眼,终究还是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