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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领命退下去,他又转向沈澈:“阿澈,那个什么衔池可是你安排的,她本来在东宫就得宠,正是可用又不好控制的时候,现在好了,唯一能拿捏她的丢了,你还坐得住?”
“我就说,好生生的,怎么就非得把她娘送去京郊养着。用作要挟的而已,别让她死了就得了,你倒好,还真上心照顾起来了。这人,心善也该有个度……”
沈澈落笔一歪,被他念叨得心静不下来,索性边搁下笔边道:“殿下这急躁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他将方才写废的那张宣纸揉起来扔了,抬手捏了捏眉心:“你几次跟头栽在她身上,还敢用么?不用总觉可惜,用了又状况频出。”
宁禛一时哑然,又听他道:“不用她,该做成的事儿,也一样都不会少。”
书房的窗开着,沈澈喜静,窗外正对着一片园林。
有纸鸢飞在半空,他便多看了一眼。
其实他这回是真心想将宋弄影送去京郊静养——宋弄影身份尴尬,池清萱一些举动又耐人寻味,若一直将人留在池家,难保池清萱不会在暗中做什么手脚。
他不该心软。
许是那日在马车上,叫她通红着一双眼晃了心神。
她骗得不错,这回他竟也真信了两分。
不过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诚如他对宁禛说的那般,他要做什么,不用她,也一样做得。
当初送衔池进去,是为了方便做事,疑人不用,而今她已经失了效用。
即便留住了宋弄影,他也不会再放心用她。
他心里早就清楚,兴许也正因此,他才会准许自己“心软”一次。
风筝线断了便断了,一时失控倒也无妨,只要风还是往这儿吹,哪怕它飞得再高,最后也只能落回这儿来。
雨来得突然。
蝉衣给衔池撑着伞,等在太子殿下从宫中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她不知道自家姑娘和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先前两人演着不睦的时候,她也被蒙在鼓里。是以在她眼里,两人自前些日子起,一直便就是这样。
蝉衣不住瞥向衔池,有些担心。
姑娘脸色太差了,一连几夜没合眼似的,憔悴得像是纸糊的,好像在雨里泡一泡,便能软烂在地。
她劝了几回叫姑娘回去,姑娘却不为所动,只在手里另拿了一柄伞,安静等在路旁,眼睛望着宫里过来的方向,很久才眨一下。
罢了。蝉衣在心里叹了口气。
憔悴是憔悴了些,但姑娘生得好看,这样单薄站在这儿,莫说殿下,连她都心疼得要命。
苦肉计嘛,姑娘去岁里也用过。
只是这回……姑娘委实太苦了。
其实衔池没想那么多——她已经很久没照过铜镜,甚至不知道自己眼下是什么模样。
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面对宁珣,池家教给她的那些邀宠的小伎俩,她便忘光了似的。
她等在这儿,只是因为青衡说殿下被圣人召走,一直没回来,刚巧天又下了雨。
初夏的雨,说来就来。她怕殿下没备伞,既然从乾正殿回来,那前头一路自然有乾正殿的宫人相送,而到了东宫,为了避嫌,便不好让乾正殿的宫人进来太远了。
所以她等在他从宫中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还剩一点私心,是想借此见他一面。
哪怕只远远看一眼。
她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动静。
他穿着太子朝服,被簇拥在正中,同几位大臣说着话走过来。身前身后都有宫人仔细撑着伞,亦步亦趋地跟着。
显然这回去乾正殿是为议事,而非被圣人刁难。
衔池望着他,宁珣似有所感,隔着雨幕,远远望过来一眼。
视线却没有分毫停留。
他身边有朝臣,衔池自知自己不好露面,慢慢握紧了手中的伞,低声对蝉衣道:“我们回去吧。”
蝉衣看看殿下那边,又看看自家姑娘,还是在她转过身的那刻慌里慌张举着伞跟上去。
“太子殿下……?”其中一人迟疑着唤了一声,宁珣抬眼看向他。
“臣方才所说,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宁珣沉吟片刻,简短说了几句,又道:“去书房再议。”
那人摸了摸鼻子,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殿下方才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朝太子殿下方才一直盯着的地方望过去——远远似乎看见了什么人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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