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床,冲入小帐篷,见到翩翩用薄被裹着全身,不住地抽搐。
“怎么了?”阿关连忙上前,紧张地问。
由于翩翩身上的薄被是匆忙之间裹上身的,裹得并不紧实。阿关从缝隙里看见一只殷红色的眼睛,像正淌着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翩翩哭泣。
“怎么了!”阿关骇然,连忙上前想拉开那薄被。
翩翩死抓不放,挣扎之中,露出薄被外的身躯部位更多了。
“喝!”阿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见到翩翩右边肩膀至手臂上,都布满了怪异的墨绿色纹路,还长着许多脓包,纹路蔓延到整张右脸,右眼变得血红可怖。
挣扎之间,翩翩手臂上有些脓包破开,流出绿绿黄黄的汁液,将一身纯白薄衫染得黄黄绿绿,且恶臭难当。
翩翩背上还露出了翅膀,左边的翅膀仍然雪白,但右边的翅膀却变成了腐烂的黑褐色,且皱皱湿湿的。
翩翩发出几声绝望的哀吟,也不再挣扎了。
阿关感到胸中有种破碎般的心痛,他抓起薄被裹住翩翩身子,将她一把抱起,急急忙忙地冲出帐篷。
“狐大仙!狐大仙!”阿关抱着翩翩,往裔弥的帐篷跑去,惊动了天将和医官,连同四周的精怪都围了上来。
阿关将薄被拉紧,不让他们见到翩翩的模样,迈开大步奔跑,一面大声扯着嗓子喊:“裔弥姐姐呢?翩翩她身子难受,快请裔弥姐姐来!”
翩翩伏在阿关胸前,露在薄被外头的左半边脸,看来依旧美丽。
从她脸上滑落的泪,在清晨阳光照耀下,看来就像一颗颗水晶玉石。
狐仙裔弥连同几名精怪听到了这骚乱,匆匆赶来,从阿关手上接过翩翩,揭开薄被往里头看了两眼,惊愕不已。“怎么会突然恶化?”
裔弥抱着翩翩,领着几名精怪回到自个儿帐篷,替翩翩紧急救治。阿关给挡在外头,看不见里头的情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好半晌后,一个小狐仙走出帐篷,对阿关说:“备位太岁大人,裔弥姐姐要我和你说,蝶仙那绿毒发作情形,已经控制住了,但需要点时间清理包扎。裔弥姐姐要你别慌张,四处走走,等会儿替蝶仙包扎好了,便叫你回来。”
“好、好??”阿关点点头,直到那小狐仙又回了帐篷,阿关还伫在那儿发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平原上走去。
若说昨日洞天的黄昏和夜,是动人的橘红和荡心的深紫,那此时草原就是一片宜人的青翠。
阿关坐在草原小坡上发呆,他红了眼眶,心中难过。他知道翩翩是千只蝴蝶炼成的仙女,爱干净、也爱漂亮,却中了恐怖的绿毒邪咒,如玉般的身子变得脏污腐败,他完全能够体会翩翩有多么伤心。
“你躲在这儿干嘛?”身后的声音嘶哑难听。
阿关回头,站在他身后的人正是翩翩。
翩翩经过狐仙裔弥的紧急救治,状况好了些。裔弥替她清理脓包、敷上治伤草药,将丑陋不堪的地方都包扎了起来。
翩翩右边身子连同脖子、右脸,全都裹上了纱布。
“你的声音??”阿关不解地问。
“绿毒侵蚀了我的嗓子,声音就变成这样了??”翩翩在阿关身旁坐下,看望远方的山,尽量压低声音,用气音说着:“裔弥姐姐已经动身上山采药了,我想这绿毒咒可能会继续恶化,不会死,可是会半死不活,慢慢地,我另外半边身子??也会、也会??”翩翩低下头,不再说下去。
“不会!不会的!”阿关不知为何激动起来:“你如果好不了,我就杀进天界大牢,把那顺德小屁抓出来斩成几十块,再、再、再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翩翩摇摇头,淡淡地说:“傻瓜,你是备位太岁,别小孩子气了,你要懂得顾全大局,这漫长战役,每天都有同伴牺牲,多一个蝴蝶仙,又有什么了不起,那并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阿关大声说。
翩翩长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望着远山说:“别再想这些事了,还有很多很多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你要向远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