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的时候,家里还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只是让我带你回去,”陈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看兄长不如去求求冥内先生,让他帮您说个情,否则家族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陈华脸上的苦笑更浓了:“我那老师,因为我的缘故名声受损,在观夜楼能护着我,已经不易了,我现在去求见,他已经闭门不见了,是指望不上了。”
观夜楼一场,名声扫地的是陈华,可郭展和三位僧人,也是灰头土脸,名格大跌,这种时候,他们都选择了低调下来,让时间先冲淡一些,那郭展更是狠心不见陈华,先割断联系,防止名声进一步恶化。
“怎么可以这样!”陈毕一听,不由恼怒,“这次的事,他本就存着利用兄长的想法,真以为能一撇了之?”
陈华只是摇头,不再多说。
观夜楼论道,陈华接近身败名裂,教化之名没拿到,反成了反例,可郭展同样没有讨得好来,《师之道赋》可以推到陈华身上,可和枚显的论道就不能算到别人头上了,加上种种造势的反噬,他郭展同样损名不小,难免迁怒陈华。
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陈毕见兄长意志消沉,不由皱起眉来,也不好说破,说了几句后,就定下了回下邳的日子。
陈华知道,自己这一回去,就不光是损失名望了,连实利都要失去,可他能有今日,本就靠着家族背景,此时只能认命。
………………
“下邳陈家的人来了?”
刺史府中,张初他一边看着《师说》,一边喝茶,询问身边一人。
这被问及的人,赫然就是曾在冥内别院中,与郭展、明法僧、枚显等交谈的干宝。
干宝回道:“人已经来了,但不会停留多久,陈华的事情,连带着陈家威信都有了受损,如果不是陈止也算陈家之人,那这次的风波,就足以让陈家吃个小亏了,恐怕陈华这一回去,就没有再起之日了。”
张初点点头,放下茶杯,指了指了手上的文章:“不得不佩服陈家,人才辈出,陈止也是陈家之人,他这篇《师说》言及名教之事,入木三分,有了这次风波,名声只会更响,这样的人才,本官不想错过。”
干宝一听就知其意,道:“下官北上,正好要路过彭城,可以帮刺史您传个话。”
“陈止能写下传世文章,若能为我所用,那该是多大的名头,比起从前的风流人物也不逞多让了吧?”张初笑了起来,“只是听闻此人尚无乡品,这就有些麻烦了,不好直接给他起家官,你这次去,当以礼相待,只要他愿意过来,本官自然不会亏待他!”
干宝也笑了起来,说道:“刺史,您这是想要聚拢文气啊,只是陈止身在彭城,郡守未必愿意放人,彭城有不少书院南迁,教化考评本就不顺,好不容易出了个陈止,写了篇《师说》,要是放过来了,徐辉决计不会善罢甘休,而刺史您招陈止过来,也只是做个闲散的文笔官,不一定能说动其人。”
“怎么?徐辉还能强留人?他不至于如此。”张初笑了笑,摇摇头道,“至于陈止,文章写得如此好,不做文笔之事,难道去做些凡俗杂物?再说了,他那《师说》不是写了么,术业有专攻。”
说着说着,他又忍不住感慨起来:“这陈止文采是好啊,就‘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一句,寥寥几字,就足以传世!”
干宝眉头微皱,直接道:“刺史何不考虑重回彭城,广陵虽好,可自宣武以来,北方越发重要,想要有所作为,终究还要北返?何不借此机会……”
不等干宝再说,张初就摇头拒绝:“因为一个陈止、一篇文章,就迁回去?还不至于,《师说》虽好,但我也不能因小失大,令升啊,你不用劝我了,如果需要迁回,我不会坚持,可当下的局面,确实不宜北归。”
干宝默默叹息,知道这次劝说又未成功,先前他已规劝多次,除了口中理由之外,还有些其他担心,这广陵太过靠近南方,实际上颇为敏感,张初贸然迁来此处,实际上隐患不少,只是很多东西他不能明言。
张初则变了话题,说着:“令升,你此次离去,实乃我之损失,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疏通关系,等你守孝期满,一样平步青云。”
干宝也识趣的不提前事,两人说着说着,又聊到了陈止。
张初笑道:“说起来,陈止过去名声不显,也没人招揽他,我这次派你过去,会不会让他大吃一惊?”
“这等人物,不会因为此事惊讶,”干宝笑着回应,“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文章在广陵引起了这般巨大的风波。”
………………
“嗯?”
北方,彭城,城外府宅。
陈止正在院中探查物件,突然神色微变,凝神探查之下,顿时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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