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婳一脸怀疑的捡起那支银簪,发现这支簪子十分素净,与苏姨娘精心装扮过的样子不太相衬,这时,苏姨娘忙上前,一脸正色的道:“这簪子是刚才我们喝汤时不小心掉进去的,都怪我没别紧,它簪脚太细,才滑了进去,幸好落到碗里面,否则枫儿就没命了,难不成大小姐还怀疑这簪子?”
南宫婳嘴角勾起抹讥讽,不理会苏姨娘,淡然看向南宫昊天,“爹爹,何管事在做汤羹的时候,大厨房的来旺媳妇一直和其他几个婆子侯在边上,要说有嫌疑,她们都有,要不,把她们一起传来,一个个的审问。.”
周嬷嬷忙道:“她们已经来了,全都侯在院外。”
“带进来吧!”南宫昊天眯起眼睛,苏姨娘则赶紧扶他坐到铺有大红猩猩毡的紫檀宝椅上,随手给他奉了杯玉观音。
赵氏陡然转眸,虽心里愤怒,不过仍努力敛住心神,一脸镇定的抬起下巴。
好,很好,她苏氏可以做初一,处处想害她的婳儿,那她就做十五,为了婳儿,她也不是怕事之人,更不会假装仁慈的放过苏氏,她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不一会儿,来旺媳妇、柳婆子等下人都被叫了进来,跟在最后边的,还有被押着的何然,何然脸上全是热汗,屁股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南宫婳见他进来,忙走过去,轻声道:“何管事你别急,你没有做的事,无人能诬陷你,我一定找出真凶,还你一个清白。”
何然能得到南宫婳的关心,已是一脸的感动,他坚定的看了眼南宫婳,朝她道:“大小姐放心,何然定不会让你失望,何然尽职尽力,断然不会做那种事。”
等人全进来站定后,南宫婳看向略有些胖胖的来旺媳妇,便道:“你不是怡儿的奶娘么,怎么也在厨房帮忙?”
来旺媳妇迟疑一下,面有难色的看了眼苏姨娘,便小声道:“因为厨房人手不够,所以奴婢暂时去帮忙。”
“厨房那么多人,怎么会人手不够?什么时候厨房的事情要正经小姐的贴身妈妈去帮忙了?就算人手不够,也不该你去,谁让你去的?”
南宫婳冷冰冰的扫向来旺媳妇,吓得来旺媳妇忙扑通一声跪下,抹着眼泪道:“奴婢……也是听命令,是苏姨娘说让我去帮忙的。”
南宫昊天一听,脸色当即阴沉起来,很明显,苏姨娘在做主母期间,刻薄了怡儿,把怡儿的人调去打杂,这样还有谁来伺侯怡儿?
南宫婳见南宫昊天脸色变了,便趁苏姨娘开口之前,率先问道:“那我问你,何管事在煮燕窝羹时,你们有没有在场?”
“奴婢们都在场,是奴婢帮着何管事盛的燕窝,还替他看火,直到周嬷嬷来端走燕窝,奴婢才没跟着何管事了,奴婢可以作证,何管事没有下毒。”来旺媳妇知道大小姐平时对五小姐很好,所以不从畏惧苏姨娘狠毒的目光,低声道。
来旺媳妇这一说,南宫昊天便竖起眉头,苏姨娘则更加怨毒的盯着来旺媳妇,南宫婳见状,微微垂眸,道:“爹爹,来旺媳妇已经说了,她当时全程都和何管事在一起,并没看到何管事下毒,如此一来,那不是证明这汤羹是在周嬷嬷端的路途中被下毒的,至于这毒是周嬷嬷下的,还是其他人,那女儿就不得而知了。”
周嬷嬷一听,额头立即浸满冷汗,当即摇头道:“大小姐,奴婢怎么会往碗里下毒,奴婢哪有这种胆子?大小姐还是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毒药,然后再搜查谁屋里有这药,不就行了?”
经周嬷嬷提醒,南宫婳沉稳淡定的端起那药,拿到鼻端前闻了一闻,再把随身带的小册子拿出来,仔细翻看了上面解药毒药的药性和症状,在用银簪往碗里混了混,那银簪一放进碗里,登时变成了深黑色。
看着这毒性浓烈的药,南宫婳不由得呼出口气,冷冰冰的道:“这凶手也太狠了,竟然下了鹤顶红,这毒药有钱都买不到,不是一般有势力的人,根本看都没看过,看来,不是普通奴才能有的。”
苍祁是明令禁止鹤顶红这一类强烈毒性的药物出售,一般都是那些人们私下交易,私下交易有风险,能够得到这种毒药,一定有很深很广的人脉。
南宫昊天听到这个,也十分正色的转了转眼珠,铁青着脸道:“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心狠手辣,何管事等人怎么会接触得到这种毒药,就算是他们下的毒,那他们也是被指使的,由此可见,那背后的黑手是多么的阴毒,这一次,本侯一定要彻查此事,不能让府里埋有任何炸弹。”
南宫婳在心底狠狠的鄙视了一记这个父亲后,突然转眸盯向苏姨娘,不紧不慢的道:“这鹤顶红除了王孙贵族家的夫人相公常有,便是宫里用得最多了,宫里妃嫔们勾心斗角,手段绝不亚于寻常人家,所以,这鹤顶红极有可能是宫里流出来的。苏姨娘,你不是有个贵妃姐姐么,能不能麻烦你给父亲问问,她是否知道宫里鹤顶红流进流出的事?”
南宫婳淡启红唇,这么一说完,吓得苏姨娘身子一滞,差点没站稳,她竟能分析这么深,还扯上自己的姐姐,想到这里,她当即坚定的摇头,“你以为贵妃是那么好麻烦的?还是算了吧,宫里的秘事不能透露,我可不想害我姐姐。老爷,还是派人搜查侯府,这才是最重要的。”
南宫昊天顿了顿,不由得点头,“好,左明,你领人去搜查侯府,每人的房间都要清查,看能不能找到这种毒药。”
“是,侯爷。”左明说完,便领着人跑了出去。
这时,一直跪着的柳婆子却抬眸看向南宫昊天,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后,眼里浸着浓浓的冷色,抖着身子道:“老爷,奴婢刚才也在厨房,发现来旺媳妇出去上了会茅厕,并没有时时刻刻都陪在何管事左右,她在撒谎。”
柳婆子耸拉着眼皮缓缓说完,已经听得来旺媳妇满目气愤,当即道:“我当时很就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不是在你们在管事身边吗?这也是说谎?”
“很抱歉,老奴没见有人看着何管事,只见他一人在那里煮汤,至于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将自己看到的实情说出来,奴婢只是忠于职守,不想让老爷上当受骗。”柳婆子仍旧眼皮都不抬一下,看上去就十分的恶心,那张松松挎挎的老脸上面布满纹路,嘴唇又红又小,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人。
这下子气得来旺媳妇当即蹭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盯着柳婆子,“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上当受骗,你的意思是奴婢们那么忠心,到头来还落个骗人的罪名?奴婢不服!”
“来旺媳妇你也别紧张,老爷不是还没公断嘛。”苏姨娘看了看自己的红指甲,眼皮都不抬一下,一脸的得意。
赵氏坐在苏姨娘对面,她这下却没生气,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这时候她得想法子对付苏氏,让她也尝尝被人设计的痛苦。
这大家族里有哪个是干净的?饶是她最是菩萨心肠,为了女儿也再忍不下去,决定和苏氏扛上了。
南宫昊天目光晦暗的看向来旺媳妇,又看了眼柳婆子,这时,左明已经领着人出去搜查了,看着苏姨娘一脸冷静、十分笃定的模样,南宫婳嘴角勾起抹冷笑,道:“爹爹,既然要查,就全都得查,岂能只可搜查飞羽院、凤莛轩的道理?姨娘的人跟着左明搜查我们,那女儿是否也可让一丫鬟跟在左明身边,查一查姨娘这藕香院,毕竟,这样才算公平。.还有,按姨娘的说法,祖母的兴安堂也要查,只是,祖母年事已高,哪里还禁得起这些折腾,要让祖母知道,还不得如何想姨娘呢。”
一听到老太太,南宫昊天便有些不悦的睨了苏姨娘,苏姨娘在心底冷哼一声,当即道:“查就查,待左明搜回来,你让玉萼跟着便是了,我清者自清,自然不怕搜查。”
苏姨娘冷哼一声,无所谓的环着双臂,不一会儿,左明已经满头大汗且神情紧张的跑了回来,一进门,他就有些迟疑的看了眼赵氏和南宫婳,手中拿着一只黄色的纸包。
看到这纸我,赵氏猛然瞪大眼睛,忙看向左明,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左明忙将纸包放到南宫昊天面前,沉稳的拱手道:“回老爷,这是在夫人凤莛轩的院子里搜出来的,这里面是一包砒霜!”
“咚”!仿佛有雷击进赵氏心里,她气恼的站起身,紧紧盯着那包东西,指着左明怒道:“你胡说什么?本夫人院子里哪有这些劳什子东西?”
左明一脸为难的抿了抿唇,忙道:“是侍卫们找到的。”
言下之意,不是他找到的,如果他找到的,便不会拿出来了,南宫婳知道左明的为人,忙将赵氏拦住,朝左明淡然一笑,“不用着急,左大哥既然已经查了凤莛轩,找出了这害人的东西,那请再把藕香院和兴安堂等地方全查一遍再作定夺,玉萼,还不跟上左大哥,仔细点儿,别漏了任何一个地方!”
“是,大小姐。”玉萼额头沁得有些微微细汗,捏紧袖子迅速跟在左明身旁,随着左明开始搜藕香院。
南宫昊天颤抖的拿起桌上的砒霜,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但看到赵氏正色的脸庞还有南宫婳沉稳镇定的模样,他突然在心底下了个决定,那就是相信她们,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她们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倒是苏氏,已经给婳儿使了好几个绊子,这样看来,莫非此事有疑点?
再看着赵氏隆起的肚子,还有她难受失望的样子,南宫昊天忙上前看着她,然后将她的手拖住,有些愧疚的安慰道:“夫人,你别着急,无论如何,为夫都相信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可不能因为这些生气。”
见南宫昊天态度转变,终于肯相信自己,赵氏这才浅浅的垂眸,眼里浸着莹润的泪珠,这委屈的模样,更看得南宫昊天后悔。
苏姨娘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瞪直了,她忙上前要去拉南宫昊天,南宫昊天看到她一过来,自动往前边走了两步,苏姨娘见状,眼泪当即啪嗒落了下来,难受的在边上低啜。
南宫昊天这下,则是左右为难,两个都是他爱过的女人,一同哭,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宫婳淡淡瞟了他一眼,心底不由得冷笑,要么就爱一个,别理其他的,这样见一个爱一个且优柔寡断的性格,哪是男人大丈夫所为?
不过,此时苏姨娘已经将注意力转到桌上的鹤顶红上,抱南宫昊天不成,她改成抱南宫枫,并朝南宫枫使了个眼神,南宫枫立即扑向南宫昊天,装作一脸害怕的看向赵氏,可怜的道:“爹爹,枫儿怕鹤顶红,枫儿怕死,呜呜!”
南宫枫一哭,南宫昊天重心又移向苏氏,毕竟活生生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赵氏的能不有生下来还是未知数,毕竟一切未定论之前,都有许多风险。
“枫儿碗中被人下的是鹤顶红,夫人院子里就挖出这个东西,老爷,我想也不必再断了,这根本就是夫人所为,她记恨我的枫儿,先派人推他落水,这会子又假装好人。好理全让她占了,倒让我这受害者落个不好,老爷,你可要公平明断啊。”苏姨娘盯着那毒药,这一仗,她一定要赢,人证物证俱在,看赵氏还何作解释。
南宫昊天为难的看了眼赵氏,又看向苏姨娘,此刻,那桌上的鹤顶红仿佛让他吃了一般,他沉吟一下,冷声道:“光是搜出毒药,就证明与夫人有关?等搜完全府再说!”
“老爷,你不能因为她是夫人就偏心,妾身虽然地位卑微,可枫儿是你的亲儿子,府里就他一个男丁,他三番两次差点遭难,这次要不给妾身一个交代,妾身就带着枫儿一头撞死在这里。”苏姨娘说完,抱起南宫枫,着势就要去撞那墙,早已被南宫昊天一把拽住,他目光变得越来越冰。
南宫婳嘴角冰冷的勾起,只是撞死,未免太便宜苏氏了,她要的是一寸寸打击她,让她好不容易燃起一点希望,又瞬间被打击,这样一次次失利,最后活得生不如死!
正在这时,搜东西的左明已经领着人一脸阴沉的走了出来,手里同样提着一小包用黑色绢布包着的东西,一走过来,他就将东西交到南宫昊天面前,冷声道:“老爷,属下在苏姨娘的卧室搜到这个,这也是鹤顶红,且这种鹤顶红,毒性更浓!”
“什么?”正得意的苏姨娘激动得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抓过那包东西,正要打开查看,南宫婳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捏住她的手,沉声道:“慢着!姨娘,我已经能闻到,这毒药毒性极浓,如果随意打开,有可能它的粉末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如果体质弱一些的人或者是小孩子,吸了这种粉末就容易中毒,你要小心,枫儿还在这里,我娘怀了孕,更不能闻这东西,我劝你还是别打开的好。”
苏姨娘则冷冷睨了南宫婳一眼,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恨声道:“你胡说,闻闻粉末怎么会中毒?只有入口才有毒性,再说这里面还有几层小纸包裹着,怎么可能一打开就是粉末,根本就是你心虚!”
苏姨娘话一出,不懂的则是转了转眼珠,懂了的已经瞪大眼睛,似要将她看出一层皮来似的,南宫婳十分认真的望着苏姨娘,幽幽的道:“姨娘你好聪明,没有见过此物,竟知道它里面有几层小纸包裹着,难道,这东西是你的,你曾经打开看过,所以知道里面的玄机?”
南宫婳不紧不慢的说完,已经慢慢缓过神来的南宫昊天已经紧抿着唇,浑身罩着一阵浓浓的肃杀,他双眸如铁锯钻钢刀一般盯着苏姨娘,暴怒厉喝一声,“大胆!来人,把纸包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几层小纸!”
此时,苏姨娘已经吓得脸色发青,双腿发颤,一看有人要过来抢纸包,她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将纸包护住,大声道:“谁都不许过来,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贱人!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是你贼喊抓贼,故意设计想陷害慧清,怪不得今天好好的,你突然叫本侯来用饭,原来这才是你最深的用意!”南宫昊天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抓过苏姨娘手中的药包,一把递给左明。
左明随即拿出去检查,不一会儿,他已经沉着脸进来,严肃的道:“回侯爷,纸包里的确有几层小纸包裹着,将鹤顶红保护得十分严实。”
这下子,南宫昊天更是凌厉的盯着苏姨娘,苏姨娘急了,在南宫昊天要冲过来的她之际,迅速跑到柳婆子面前,一巴掌打在柳婆子脸上,咬牙切齿的将柳婆子拉到众人面前跪下,“你说,昨天你偷进我房里做什么?昨儿个被周嬷嬷碰见,你说你走错了,嬷嬷就放了你,没想到,你竟在我房里搁毒药来陷害我,你这个狗奴才!”
苏姨娘说完,忙看向南宫昊天,朝他道:“老爷,你别冤枉妾身,一定是这贱奴干的,一定是她在我房里放的毒药,至于夫人院子里为何有毒药,妾身就不得而知了。”
柳婆子被拉了出来,她只觉得浑身犯冷,牙齿打颤,她的儿子可在苏姨娘手上,苏姨娘让她当挡箭牌,她不得不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