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谈话的节奏并不快,而且因为初次见面,还保留了许多客气成份,旁听的赫尔顿充作茶师作陪,听到张显最后这句,不由提起了精神——自家将主为何停驻灵州,同样也是他感到不解的问题。
始终聆听的罗开先更是如此,“昌莆兄与某虽是初识,却无需忌讳言语,若有所见,不妨一谈……”
他可不是假客气,而是真心想听听眼前这人如何看待自己的选择。
张显看着罗开先硬朗的面容,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茶碗时,慨然道:“也罢,愚兄心中藏不住言语,便与罗兄弟一谈,若有所误,贤弟你可不许笑某!”
“昌莆兄尽请直言,某在此洗耳恭听!”罗开先断然回应。
张显也不再客套,径直道:“日前十八郎尝与愚兄谈及过往,得知贤弟统帅众人于万里之外东归,初闻此事时,愚兄还以为十八郎小儿呓语,再三核实之后,愚兄才得信世上竟有如此之事……此,实是不世之举,而今得竟全功,贤弟却必定难舍部众性命交托旁人,此为贤弟停驻疆外因由之一,不知愚兄此言可对错?”
“昌莆兄所言半点不差!”罗开先回应了一句,转而问道:“不过,昌莆兄说此为之一……该是还有之二、之三?”
他真的有些好奇,仅凭崔十八郎的陈述,眼前这位未来的亲家能推测出多少。
“哈哈,并无之三……”张显笑道:“愚兄鲁钝,只得两条,已是不易,贤弟莫要把某当作那扯幡道人④,只是……之二却事涉贤弟自身,愚兄可不想冒犯贤弟虎威。”
“罗三虽是杀场洗身,却非难容他人言语的妄人,昌莆兄但请直言便是!”罗开先是打算问到底了,说这话的同时,心底已经暗自盘算,灵州眼下万事待发,正是缺人之际,难得遇到一个熟悉东方事务的人,而且还是崔十八的准丈人,更关键这人算是合自己心意,无论这张显说得正确与否,都要想办法把他和家人弄到灵州去。
张显松了一口气,对面这罗某人带来的压力太大了,在他的印象中,便是朝堂诸公也有所不及,好在自己也不算太差,能敢和这等人物称兄道弟,也算是没有丢了祖宗的荣耀。
振作了一下精神,张显张昌莆说道:“罗兄弟是十数万人之统帅,自是杀伐果决一言而鼎之,所以这之二,便是贤弟不愿受他人束缚,故驻足疆外河西之地,却又能以西去商路作为凭依……”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却并非全部,罗开先专心听着,暂也不作置评。
先前他已经存了拉人的想法,这时听对方说话,却是通过内容品评这人心性如何,是否表里如一,能力不够并不是问题,完全可以时间和历练去培养,但若心怀叵测,那就是给未来埋下隐患,那样引发的后果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这事由不得他不慎重。
好在,张显只是以为与准亲家之间闲聊,却不知罗开先想的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想的是把女郎和亲家一起打包卷到河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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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别问罗开先为什么知道,他是绥德人,现世仅有的唐式建筑都保留在河西,耳熏目染的也不会忽略。
②《营造法式》,出自公元1103年,适年北宋徽宗赵佶刚刚继位第二年,作者或者说归纳编撰者李诫,该书论述并制定了完整的建筑构造规范,是中国第一部建筑类专业书籍。
③开宝四年,公元971年,开宝是宋帝赵匡胤称帝之后所用的第三个年号,分别是庚申960-建隆,癸亥963-乾德,戊辰968-开宝。
④扯幡道人,指游走街头的算命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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