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半月前听到女婿兵败的消息,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卫慕乙黑就再没能睡过一个好觉。尽管之前猜测过无数次所要面对的情况,他也从未想到过这只凶戾人马的首领在自己面前直言不讳的说要在北方定居。
强大?自信?还是自大?狂妄?
卫慕乙黑转身看了看不远处依旧不甚了解的队伍,那里的人除了在戒备的士兵与战马巍峨不动,刀枪旗帜更是矗立如林,通过士兵队伍的缝隙,可以看到后方还有众多的人在有条不紊的忙碌。
没有对比,就不会知道差距。
卫慕乙黑也是多年的老军伍,只是粗略一看就知道自己手下的兵士根本没法比,就连东方赵宋的步军也没法比,无论是军容军纪,还是武器装备,都能看出那并不是摆出来的样子货。
或许对方的缺陷是人太少?
可是最近不断传回来的线报告诉卫慕乙黑,这不是一只可以用人数来衡量的人马。已知最大规模的战斗就是自家女婿参与统帅的那一次联合围攻,那是超过十万人,而且是精兵占七成以上的精锐人马,据说对方不过两万人,人数比是五比一,但是结果如何?
三个联合部族的首领,一死一逃一俘。
想到这里卫慕乙黑转头看了始终未发一言的女婿李德明一眼,发觉他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面对这样看不明白猜不透的对手,他这个经验老道的老军伍眼下不是同样被弄得措手不及?
整个河西这片地方倒也算区域广阔,只是……对方如此强势,和这样的人做邻居真的合适吗?
同样听到老罗话语的除了卫慕乙黑,还有他的儿子卫慕山喜,老将卫慕乙黑心思深沉,他的儿子却不然,尤其是看到老罗这样一个披头散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蛮人(老罗留了长发却还没有束起来)竟敢如此说话,顿时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灵州是我定难军养马地,凭甚你说想要驻扎就驻扎?”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在这个时代虽然不是后世的学生那么单纯,但是属于刚刚经历过一两年的市面,正是火气旺盛的年纪,话一出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老罗只是瞥了一眼说话的卫慕山喜,根本不做理会,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卫慕乙黑。
不是他脾气好,而是在他看来这种叫嚣的小崽虽说手上肯定有过人命,但是与后世挥着西瓜刀砍人的小瘪三没什么区别,根本不值得去理会。
“闭嘴!罗将军说的事情也是你能评判的!记住了,你只带了耳朵不许张嘴!”卫慕乙黑回手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然后赶忙冲着老罗拱手示意,“实在对不住,罗将军,小儿没见识多大天地,言语唐突之处,还请罗将军见谅。”
“卫慕将军既然这样说,罗某也就不追究,只是……不要有下一次。”老罗眯了一下眼睛,随之警告了一句。他可没有政客那种上面笑着说话桌子底下捅刀子的水平,按照他的行事风格,虽然不打算和党项人闹出太大的争端,但是初一见面该有的硬气绝对展示出来,被人当作软蛋来欺上门可不是他想要的,扮猪吃虎更不是他的风格。
“是,多谢罗将军体谅。”卫慕乙黑头上都快冒汗了。
老罗也不在意他的表情,然后抛开这个插曲接着说道:“之前听德明兄弟讲过灵州时下不过是一个方圆不足三里的小城,余下地方都是河滩草坡之类的荒地,是拓拔家一个附庸小部落在那里居住,总计不过三千人,没错吧?”
“罗将军说的没错,灵州那里是乌塔部的人居住,他们是附庸的养马人。”卫慕乙黑的话语收敛了很多,除了基本情况不再表露任何意见。
“放心,罗某也不会占你们党项人的便宜……”老罗琢磨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样好了,灵州方圆二百里的地方,罗某用……一千石精盐来交换,不是你们常吃的那种粗盐,而是这种……”
说着话,老罗随手甩出一个巴掌大的皮质袋子扔在几人身前的桌子上,袋口的皮绳是开着的,里面的细白颗粒自然散了出来。
不是老罗心黑,而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在这个时代就是差不多这个价格。
这个年代,河西一带的食用盐基本都来自东方,而且还多是那种粗糙的带着苦味的大粒盐,或许提纯度还没有后世的工业用盐好。当然也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好盐,东方的赵宋甚至有专门的漱口青盐、洗漱用的浴盐、甚至还有掺杂了花香的调味盐,但是因为制作困难,而且物以稀为贵,除了富人很少有人能享用得起,尤其是后者更是皇帝或者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