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怔只是一瞬间,何川他们脚步不停,很快就走了过去,仿佛刮过一阵风,刚才片刻的震撼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黄任智毫无察觉,依旧饶有兴致地研究着菜单,田孜跟着“嗯嗯啊啊”,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连原先打好的腹稿也跟着乱了。
空气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根本刚才的狭路相逢只是一场幻觉,这简直不是何川的性格,或者他已经放弃了,也是应该的,断没有剃头担子一头热这么久的。
想到这里,田孜心下释然了些,把心思转到了黄任智身上,想着怎么把话说透又不会让他觉得难堪。
可今天的黄任智出乎意料地热心体贴,给她剥虾让菜倒饮料,一举一动都透着以前没有的亲近,他这边刚刚渐入佳境。
田孜一直在留意,却总找不到开口的契机,她觉得自己有点残忍,给了别人希望又要亲手终结这一切。
黄任智侃侃而谈,话题已经延展到什么时候去他家坐坐,他家离这里并不远,父母问了好几次了。
田孜终于鼓起勇气,问:“你真觉得咱们合适?”
“什么意思?”黄任智的弦立刻绷紧了。
“我”
田孜正要往下说,何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直直冲了过来,后面跟着紧皱眉头的朱浩宁。
她的心一揪,有种不详的预感。
何川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喷着酒气,醉醺醺地说:“来,田孜,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甜蜜恩爱,白头到老!”
这话像淬了毒的尖刃,一刀刀割着他的心,也折磨着田孜。
她的脸立刻苍白起来,一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汪上了泪水,摇摇欲坠。
黄任智有点懵,但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何川催她:“磨蹭什么?!提酒杯啊!”
又转向黄任智,说:“这位兄弟也是,恭喜你抱得佳人归,来,咱们喝一个!”
朱浩宁赶快打圆场:“不好意思,他喝醉了,认错人了!”
刚才擦肩而过时他本担心何川现场发作,可他竟不动声色。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田孜在何川这儿已经是过去式了,却发现席间的他出奇地沉默,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是不妙,果然都在这里等着呢。
他揽住何川的肩膀就走,痴男怨女的事本和他无关,他也不耐烦管,但一个是他多年的合作伙伴,一个是他的得力干将,没碰到便罢,碰到了于情于理都得救个场。
“什么认错人了?”
何川一把甩开他,晃悠悠地用手指着田孜,说:“你是说她吗?我告诉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烧成灰我都不会认错!”
他眼底净是血丝,瞳孔急速收缩着,瞪着她,就像瞪着一个刽子手。
田孜的泪都浮成了光,光圈里只有何川因为愤怒变形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在视线中淡虚成模糊的影。
何川意犹未足,撕扯着衣服对朱浩宁说:“老朱,不怕你笑话,我只差把心扒拉出来了,估计扒拉出来她也不稀罕,人家嫌腥!”
他呼呼喘着粗气,眼中透出一种可怕的神气。
田孜眼睫毛一眨,晶莹的泪水顺着面颊静静地流下来了。
何川一下子哑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说:“罢罢罢,爱咋咋地吧,老朱,走,喝酒去!”
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无法抑制的哀凉。
他说走就走,来去如风,剩下一个烂摊子等着田孜收拾。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眼前,她接过来按在眼睛上,简直不敢看黄任智的脸。
黄任智语气淡淡的:“前任?”
田孜抽了一下鼻子,低下头,说:“对不起,让你难堪了!”
“没关系!”
黄任智耸耸肩:“感情的事勉强不得的,不如你们再好好谈一谈?”
他们爱恨纠缠哪里是谈一谈就能理清的?可田孜和他解释不着,人家正正经经一个人,认认真真来找老婆结婚的,没义务做她的情绪垃圾桶。
黄任智已经起身了,说:“不急,你整理好心情通知我一声就行,突然想起还有个会要开,先走一步了!”
田孜“嗯”了一声,他已经非常有风度了,只是她的万千歉意都被封在口里,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黄任智走了,一面走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过早动感情,他一直以为田孜是个慢热理智的人,原来不是,只是没碰到对的人。
他并不觉得自己比那个闹事的男人差,可她看到他时眼睛是活的,血是热的,情感是沸腾且难以自抑的。
男女之间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月老早早把红线都拴好了,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后来者,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不过白添烦恼而已。
这样的事搁早十年前他可能还会热血上涌争上一争,可现在的他早褪去了激情,只想过点平和安稳的日子。
田孜明白,她已经失去了这个优质的相亲对象,连她那一肚子措辞委婉的话也一并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