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三梳 七宝酥 2514 字 2023-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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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窕无所事事了一整天。

她没跟去片场,留在化妆室这边,等演员结束回来后负责卸妆。

拍摄现场补换妆的工作相当累人,师父心疼他的几个门生,于是安排她和孙青轮职。

一人一天,姜窕留守工作室,孙青就去前线监督和干活。

听说只有白天戏份,姜窕以为,他们过个大半天应该就会回来。

结果,临近傍晚,夕照烧云,演员们才稀稀落落回到化妆室,身后都陪着助理。

不知为何,她们几个的面色都不大好。

气压沉沉,造型组的小丫头们,也不敢像往常一般有说有笑,默不作声地收拾道具。

太过静谧,姜窕也不好贸然开口。

她只能冲领队的孙青使眼色:怎么了。

孙青臂弯上搭着好几条披帛,路过她时,轻声轻气地解惑:“撕逼啦……”

说完就闪开了。

姜窕大概猜到了是谁和谁,这两人刚换回便装,在妆室里站着,隔着有八丈远。

白芮冷着脸在看手机,童静年则陷在沙发里,像只小白兔,两只眼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她的女助理捏着她手腕,头倾在她眼前,一直在小声抚慰。

第一天拍对手戏就闹矛盾,也是少见,姜窕呼出一口气,不免感慨。

上妆工作结束后就失踪的师父,此刻又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

他高举双臂,拍拍掌,嘱咐大家:

“搞快点搞快点!赶紧弄完回去吃饭。”

“姜窕,替我卸妆。”白芮率先占据了化妆桌。

她挨着椅背,翘起二郎腿,懒散到毫无形象可言,但因为人美,这幅样子也只能让人联想到贵妃醉酒。

女人一双丹凤眼勾过来,颇具风情,漾得人心驰神往。

“姜姐姐是我的!”沙发上的小女孩突然吵闹起来:“姜姐姐给我卸!”

她绕过茶几,把姜窕拖到另一边的妆台前:“先给我卸。”

白芮挺起上身,视线越过姜窕,朝童静年挑眉:“演技差成那样,尽拖人后腿了,也好意思先卸先闭门思过一会再说好伐。”

“哪里演技差”童静年嚷嚷,双眸里顿时兜满了水珠子:“你真打个巴掌在人脸上就叫好”

“比起我就叫差!不抽你一耳光你爆得出接下来的演技要不说台词还软绵绵得像条鼻涕虫。”

“你才是鼻涕虫,导演不要也恬不知耻地黏过来,甩都甩不掉。”

“说什么呢你,”可能是戳到白芮没竞选到“大太平”角色的g点了,她用指背在桌面连续重敲两下:“幸亏没演太平公主,要不然知道我年轻时代是你这种蠢样子,我要气得吐血。”

“幸亏没演是没得演前几天就吐过血了吧。”童静年撕开这个疮疤,决心当成重点往里面深剜。

“我没得演,没事儿,总比有些人傍金主傍成女主拍个小广告就蹬鼻子上脸不思进取了,指不定再拍两天,导演就要求换人了!”

……

“吵吵吵,吵鸡巴吵啊!”袁样唰一下掀开帘幕,从更衣间走出来。

他一声怒喝,让对掐的两人瞬间沉寂。

见她俩不再作声,袁样回归平稳,但语气依旧凌厉:“我们造型组还要做今天的收尾工作,要不你俩就在这吵,场地留给你们,吵一夜都没事,先让我们下班,成不”

四面无声,没人回嘴。

镇住了场子,袁样开始发配任务:“姜窕,你去给小白卸,孙青……孙青呢!”

“在!”还在搬运戏服的女人举手。

“你给小童卸。”

“好。”

接到上级指示,姜窕缓慢拉开童静年握住自己的手。她在她手背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在她眼里,童静年就是个小女孩,温室里的小花,要小心呵护。

而童静年,突然就渗出了眼泪。

姜窕的这个动作,在她看来,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折断了,她只能跌进万丈深渊。

童静年如此崩溃不是没理由的。

拿到“小太平”角色之前,她真的只拍过一个广告。

她才进这个圈子,一夜成名,顺风顺水,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挫败和阻碍,心理承受力肯定不比其他人。

外加男主是傅廷川,他近期近红得发紫,除去他,配戏的还是各路有资历的老演员,无形中就带来对比和压力。

从拍个牵手戏都要找人替身,说明这姑娘过度追求完美,害怕。

她极其自信,又非常自卑;她享受赞美,又畏惧闲言。

宠辱皆惊,这种状态,真的很难在娱乐圈里,长久地存活下去。

姜窕忽然很想跟女孩聊两句。

她望向袁样:“师父,耽误两分钟,我和小童去外面说点儿话。”

袁样瞄了童静年一眼,她睫毛上挂满泪花,看上去楚楚可怜,只好点头同意。

女孩还在坑着头抽泣,她不吱声,任由姜窕把自己拉去了外边。

太阳大势将去,像一颗快被土壤埋没的橙子,地平线上只剩日落余晖。

“我帮你借了两分钟,哭吧。”傍晚的风里,女人的声音异常清晰。

童静年马上蹲回地面,嚎啕大哭。

她抱着腿,蜷在那,很像昨晚那只受伤的小猫。

只不过,她是懦弱喵,昨晚那个是坚强喵。

分秒流逝,女孩的啜泣逐渐止息。姜窕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

两分钟快到了,她拍拍童静年的背脊,轻声问她:“哭好了吗”

“嗯……”童静年咽咽呜呜地应着。

姜窕手伸到裤兜里,拈出来一样东西,递到女孩脸边:“拿着。”

大概是觉得自己哭得妆都花成狗了,很丑,童静年头都不敢抬,也不看看是什么,就摸到女人手上,接过去。

蹲在那的女孩一愣。

她以为是纸巾,却触摸到金属质地才有的冰凉。

……居然,是一管……唇膏。

确认小童看清了那样东西,姜窕故作大方口吻:“送你了。”

“我有这个……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纸巾呢。”童静年完全不哭了。她仰头看她,脸蛋上挂着泪,眼妆糊成一片。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

姜窕红唇微动:“口红是比纸巾更重要的东西。”

“嗯”女孩竖起耳朵聆听。

“讨厌你的人,就等着你擦眼泪的那一刻看你笑话呢,所以更不能这样,”姜窕抿着唇微笑开来:“你要做的,就是补个妆,然后重回战场。”

她把童静年扶起来:“我先进去了,你也快点,大家都在等。”

说完就走出阳台,头也不回。

姜窕想起了四年前,她刚进师父的工作室,第一次跟组。

那时她还是个新人菜鸟,许多事务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也被一个元老同事当众骂得很难听。她差点崩溃。

也是那会,袁样在她即将失声痛哭的前一刻,把她叫去外面,送给她一支口红。

她把童静年叫出来,也许会有人在背后议她是非说她多管闲事。但她认为没什么,她只是在帮过去的自己。

几分钟后,童静年归队了。

和她一道进来的,还有傅廷川和他的助理。他有时散场后,会留下和导演讨论明天的戏份,所以迟来一步。

忙碌的化妆间顿时像沸水骤冰,大家都停下动静,观察这位小女星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