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或许会被接纳到新的国家体系之中,但原本的皇室宗亲勋贵,却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在这里找不到安全感,周善培又将目光投到了大西北方向,或许那一个急需盟友的赤色政治势力,会愿意接纳前清遗族。
海岛台湾现在的归属权正在转移,中日之间的谈判已经基本结束,关东军和华北派遣军余部都纷纷撤回了日本本土。这样的放行,也非毫无代价,日本必须将台湾无条件的归还给中国,负责接受的将是华联海军陆战队的士兵。
南方集团军配合着大量水面舰艇,正集结于福建一带。
而北方集团军也在山东修建了大量的军用机场,一架架面容狰狞的战略轰炸机,正在虎视眈眈地望着海岸线以东方向的那座岛国。
就算想要赖账,日本政府也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连绵不绝的轰炸,对于本就满目疮痍的国内经济和工业生产,无异于雪上加霜。
东京湾,巨大的海港里停靠着一艘艘威武雄壮的战列舰,仿佛在向世界宣示着日本的海上霸权。拥有着世界第二的海军舰队,这些人的确是有着足够的自豪和骄傲。
但是就在今日,大部分的士兵都心情低沉,随着最后一批陆军将士被遣返,日本国内的悲壮气氛就尤其明显。
这是战败者的耻辱。就连海军,也不得不放下往日的成见,与陆军共同面对全国上下汹涌而来的责难与非议。
“陆军丧师辱国!海军屡战无胜!内阁必须下台!军队无能!”
辻政信走在喧闹的街头,和许多陆军将官一样,不得不压低帽檐,以遮挡自己的脸部。确实就如疯狂的民众所指责的那样,失败者没有话语权。以他军人的高傲,实在是无颜面对来民间的这种谩骂之声。
“辻君!”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辻政信忙转过头去,原来是好友村田昌夫。两人聚在了一起,所幸穿着便服,现在的日本街头,身穿军装可不再是荣耀的出身。
两人去到了一家酒馆。说是酒馆,其实已经没有多少酒可以卖了。
因为战败,虽然在日方的坚持下,中国方面没有索取赔偿。但是极度缺乏粮食等物资却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了满洲,帝国的居民生活供给都成了大问题。
连用粮食来酿酒。都变成了一种重罪,现在卖得都是以前的存货,即便如此,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坐在酒桌前。两人点了一点兑水的啤酒,可就是这些,也不便宜。
辻政信情绪低落,显然对于战争的失利还是耿耿于怀:“帝国用最好的待遇来供养我们军人,就是为了国家的生存与发展而牺牲奉献。可是今日,帝国却用满洲与台湾,来换回我们这些无用之人。”
将杯中味道淡极了的啤酒一口引进,悲伤的情绪让他借着酒性吼了出来。其实他根本没有醉,只是内心的郁愤实在需要发泄。
“辻君。你不要这样自暴自弃,你忘了你昔日的理想?国家正值危难。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忠勇的将士!”村田苦口劝着,连日来,几位熟悉的中将和佐官都因为顶不住社会舆论压力而剖腹自杀,他不希望好友辻政信也选上这条绝路。
“忠勇?军人本该牺牲自己保卫国家,但是现在却让国家牺牲,来保卫军人!这是耻辱!是到死也无法洗刷的耻辱!我只恨苏俄和支那的炮弹都没有把我炸死在异国他乡,而是让我回来生活在屈辱之中。”
情绪激动的辻政信,早已双眼通红,凌乱的发迹像是杂草一样枯萎,就算隔得老远,也能看到他身上萎靡的气息。
村田昌夫叹息着,好友在诺门坎遭遇失败,防卫满洲又再一次失败,最后以失败者的身份回到国内。现在的辻政信,哪里还有当日意气风发的勇锐气概,只是一个自怨自艾的乞丐。
而这也是日本帝国陆海两军的一个缩影,在一连串的失败之后,军方的行动遭到了全体国民的公开质疑:“百姓节衣缩食,甚至卖儿卖女来支援军队参与世界争霸,如今只换来了失败和国家权益流失,军队到底在干什么!”
疯狂的民众根本不知道日本与成长起来的苏俄和中国差距有多远,军事上的内情因为一直的消息封锁,也无法流入民间。
但是失败总是与无能画着等号,在日本国内,失败者是不可被原谅的。
拍着辻政信的肩膀,村田昌夫只能在一旁好心劝慰着,国家的损失一经够多了,现在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况且与支那官方达成了谅解协议,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帝国不用号召整个国家发动总“玉碎”。
一月的天时,冷风呼啸,天地昏暗一片,就如同日本现在所面临的局面那样,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而御书房内,同样有着不少大人物,在苦恼着与中国的和平协议。
刚刚接任陆军大臣一职的彬山元面容刚毅,他极力反对出让台湾:“陛下,台湾是我们牵制支那的战略要地,岂可轻易抛弃?”
他是日本陆军大将,陆军航空兵第一人,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的积极策划和参与者。早年在军校学习的时候,因面容憨厚,被戏称为傻瓜元,实际上性格异常坚忍顽固,是陆军的中流砥柱。
同样刚刚从皇族手中接任海军大臣一职的永野修身,同样反对将台湾割让。但是他知道海军现在成为了帝国最后的王牌,根本不能轻易动用。
若还有一次失败,则国运倾覆,无可挽回。
他也是是一个积极主张扩充日本海军实力和实行对外侵略的战争狂人。1930年至1935年间,他曾两次率团出席伦敦海军裁军会议,为突破西方大国对日本海军发展的限制奔走。因为达不到日本扩充海军的要求,永野于1936年1月15日发表了退出伦敦裁军会议的声明,率日本代表团回国。
可是现在,一向主张日本肆无忌惮地扩充海军实力的他,再也不敢把对外侵略扩张的口号摆在嘴边。
但在御书房内,真正的决策人是在位子上一言不发的裕仁天皇,其余之人,都只能是建议,而不能越权下令。
看着双眼微闭的昭和时代王者,两位大臣都识趣的闭口不言,他们在等待天皇陛下颁布旨意,而他们也只有俯首应命的本份。
三天之后,华联收到了来自日本的和谈意向书,愿意交还台湾和退出满洲,但也提出了一系列的条件。
其中就有不承认战败,不支付赔偿的要求。
让后世历史学家最为困惑的是,日本这种明显底气不足的要求,居然在华联政府高层轻而易举的就通过了。
并且中日两国在随后的军事行动中,更是保持了极高的默契,仿佛早就有着约定。但一切都随着好当的历史潮流而掩埋在岁月的角落里,不再为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