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皇帝被堆在庭前,小山一样的书册,吃了一惊。
“这么多。”
随着仆固怀恩回来,似乎也带动了局面一些微妙的变化,前些日子刚刚稍微沉默收敛了下,又变本加厉的跳出一些阿猫阿狗来。
“弹劾金吾、安东军所部,不安其守,轻启衅端,寇劫奴掠境外,置边疆不宁,番落动'荡',百姓多流为盗匪。”
“异族百姓死活管我屁事,他们对大唐有所贡献么,既不是我朝子民,又没有贡献,死再多又怎么样。掳来中土做奴婢,起码还可以给本朝产生gdp,也算是宣扬天朝教化不是。”
“什么叫强词夺理,你就不会换个好听点的说法,舆论啊舆论,他们会拿仁教说事,你们就不会占个道德制高点么。”
“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也要与时俱进不是,当年赵武灵王破东胡、娄烦,。”
“什么,人家是杀光边患。好吧,起码我们还仁义一点,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
“还可以援引当年太宗皇帝赎回流落草原的旧隋百姓的典故啊,还有高宗皇帝迁高句丽贵人、百姓于江淮的故事,看谁敢打这个脸。”
“什么那是迁徙不是贩卖。这有区别么,迁外族百姓还是得朝廷掏腰包,现在我不是自己解决了么。”
“再说塞外野人,素无信义可言,只奉强者为尊,如果我们不抢得他们贫弱,等那些胡族壮大了,就来抢我们的财帛百姓了。他们越弱一份,大唐的百姓就越能安定的长久。”
“再把当年被同罗胡掳走亲人的那些本地户口,让名望士绅组织起来,谁开的这个口子,就去堵他家门,要个说法。”
“清流,什么清流,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耍嘴皮子的,在唧唧歪歪老子把他们变成浊流。”
“玩抹黑栽赃谁不会。清流们屁股就真的干净么。”
说到这里,我揣了口气
回来上班想认真点没几天,我就被积压的公务忙的屁滚'尿'流昏头转向,
西路军之战,亟内外军队的检点,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千头万绪,又牵涉到龙武军内部的资源竞争,光是召开各种会议和协调,拍桌子敲凳子骂骂咧咧的一锤定音的多了,就让我变得有些口不择言的亢奋上火。
家大业大了,各种山头也不可避免的冒出来,随着枢密院的建立,需要用度和协调的地方就更多了,自然也分出三六九等的亲疏远近来。什么关中出身和剑南出身,什么学院派和传统派,什么僚属系和亲军系,。连带那些预备役和半军事化团体,也有各自理念和渊源。
虽然同在一个体系内,但是大家都伸手要预算,谁都想为自己的部下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好打造自己心目中的精锐,但是按照龙武军竞争上岗的制度,重点的名额总是有限的,只有表现最出'色'的,才有可能获得最好的资源,因此获得表现的机会,就很关键了,就如岑参作诗说说的身为军人,只有“功名只向马上取”。
随着天下平定,龙武军的军事活动的重点,也逐渐象河西北境和安东倾斜,相比官方说法上作为关中屏障来经营,已经被不断延伸入草原据点和定期军事行动扫'荡'的七七八八,只能算是新兵训练场的河西北路,安东的局面无意要复杂的多,众多的边境势力,新罗,渤海,岛国,契丹,室韦,还有流窜不定的前范阳叛军,几乎眉头都有各种规模的战斗,哪怕是一个小规模的遭遇战,往往也是十分惨烈的结果。
同时这也是对维持漫长的补给线,军队组织能力和保障能力的考验和锻炼,
虽然有轮战制度,但是想建功,就得拼运气和人品,有的时候还的自己创造机会,因此那些派遣军经常找借口主动出击境外,打击叛军,或者找不到敌人,就干脆袭掠那些境外部落,反正他们也没人可以投诉。
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一些朔方军和河东军之中。
在国内打的摧枯拉朽,但是一出境外作战,就变得懈怠缺少热情起来,这固然有士兵远防的思乡情结,但也有来自上层故意纵容造成的既成事实。不然那些在境外流窜的叛军,还用得着打了那么多年,无非就是一个自保情节。
有这么一个实力被严重削弱,看起来却很有分量的威胁和外敌(作为朝廷倾国诛杀的叛军之首,伪大燕皇帝,无论是什么情况下朝廷都没有妥协的理由),其实有很多的好处,
有这个外敌在,
起码李光弼可以安心于他的部下继续往来,郭子仪也可以安稳的做他的富家翁,继续发挥他朝纲中柱的作用;有这个外敌的威胁,我也可以用枢密院的名义,名正言顺继续进行一些鼎易革新事情。而对底下的武将们来说,也有了维持手上军队继续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不用太过担心因为削藩被削弱的太彻底,还可以围子孙计,继续追逐他们的功名,而文官们口伐笔诛的靶子,也不会轻易转移到朝中的将帅身上来。
对于朝廷来说,安东都护府下,多出一个三十多州的安东道,无意也是开拓了疆土。虽然安东都护府也在逐渐被架空虚化,只剩下管控仅存七大都督府的职能。
同时也是定期掠夺战利品和资源的重要理由,因为有来自外部的不稳定因素的威胁,象新罗为代表的东北各藩国国,每年要向安东协军钱粮若干。
光是新罗一地,每年就要对抵近的安东派遣军行营,输供十万石左右的杂粮、草料等,其他衣被皮'毛'服具若干,还有女子数百名,作为保境钱,不然就会有来自境外的盗贼,越境寇略,然后大唐的冠军越境追缴,打地方打的一片狼藉,才肯收手。
关于这一点,虽然我和那几家之间,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但是这个隐'性'的默契是不会轻易被打破的。
发泄了一通后,总算气顺了一些,重新落座,这时,从通政司坐班回来的杜佑,也呈上一叠需要我副署的制文。
“奏太子宾客,朔方右厢兵马使高彦崇为左骁卫中郎,签书枢密院事。”
“奏河东先锋兵马使浑日进,为中军都虞侯特进鸿胪卿同正员,同知枢密院事。”
“奏行营部将李光逸、张如岳、高晖为枢密院行走。”
我面无表情,轻轻听着他念出这些新刊发的制书,随着仆固怀恩的回归,朝廷果然开始掺沙子了么,我并不觉得如何意外,出于统治稳定的需要,另扶他人,分权制约这是迟早的事情,仆固怀恩只是个契子而已。
“不知。枢府当如何处分。”
杜佑小心问道
毕竟给他们一下塞这些人进来,底下的人多少有些抵触和非议的情绪,大有被人平白窃据了劳动成果的感觉,某种角度说,我也需要这种情绪,不然在这个军国决策机构里,玩一手遮天什么的,很容易催生另外一些危险的东西。
“划调东北司听用差遣吧。”
我想了想还是作出一个最中庸到无趣的决定。
枢密院下按照地域分为西北司、东南司、西南司、东北司、亟内司五路,还有检点、支差、教阅、兵籍、民屯房、吏目、知杂、支马诸房等名目。其中大半都在草创阶段。
与其把这些人闲投散置边缘化,照样会有人试图塞进钉子来,继续玩投石问路和分化,还不如集中起来观察,好发现其中的不安定因素。起码龙武军队仆固怀恩还算有所了解和往来。
我却想起另一件事。
枢密院内要房发来通报,说是李光弼突然用枢密使的职权,过问起西北的战事的,还从枢密院西北司调走一份内参调查,
左右枢密使虽然位高权重,总揽天下军国枢要,但真正需要他们这个层次决策的事情其实并不多,毕竟不可能天天都国家有事,需要全国'性'的动员和调配,要是长期都是这个状态,那国家也离崩溃不远了。多数时候,只是参政政事堂会议,对涉及军队的朝中决策,进行表态而已。内枢密亦使然,不过我这个内枢密还亟内中军,兼领西南路,因此与另外三个方向和兵部的四位枢密副使,才是维持枢密院系统正常运转的人。
难道看到枢密院开始正常运转,他也想开始发挥作用了。
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端这些积压的勾当,我突然发现周围静了下来,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小慕容,正站在前门,一身飒爽的男装和英挺的娇美,很快夺去大部分人都目光,直到我咳嗽了声,那些参军、参事、虞候、相视很有默契的抱起公文,悄悄退了出去。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片刻后,小慕容饱满柔至的身体紧贴着我的后背,手指如弹琴一般,灵巧的按摩这我头部的'穴'位。
“你先听哪个。”
“先说坏消息吧。”
“恩,你内定的那朵名花,跑了。”
“怎么跑的。”
她上围的不算最大,却因为长年的习武和锻炼的干系,相当的绵韧而挺拔,紧贴在身后磨来磨去的,凹凸毕至的让人特别有感触。
“当然是一早听到消息不妙,丢下一切只身潜逃的。”
“跑了就跑了吧。”
我想了想,反正没见过只闻名声,其实也没有多少想头,无非是出于男人的收藏欲。
“那好消息是。”
“我们的人在她的住处,找到了西北房大部分的账簿和名册。弄死了一些人,总算把部分都接收下来。”
听她说的轻描淡写,其中的凶险和血腥。
“还有十几家商团行会,数百户胡商人,愿意用大部分身家,来洗脱与察事厅干系。”
“那有多少。”
“大概会有百多万缗的进项吧,不过大都是宅院田地和货物珍宝,实打实的钱不多。”
“宅院田地才好呢。直接可以用得上。”
我忍不住翻身把她抱起来,堆压在腿上,伸进彩绣石榴百褶裙里撤掉多余的妨碍。
“我该怎么奖赏你。”
正当剑履及第蓄势待发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通报,
“上受降城加急,回纥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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