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烟,您没去睡吗去睡一会吧,没必要在这里陪了,有我在就行!”
丁卓依然躺着,只有这里还勉强维持着几度低温,刚眯了会的张夏医师起身对司寒烟劝道。
“我还不困,再陪一会,你再睡会吧,等我困了叫你。”
“好吧,”
司寒烟重新审视起眼前的男人,憔悴而苍白,熟悉又陌生。
往事的一幕幕像电影般在脑海闪播,这个男人给她带来了什么
她根本不会去爱上谁,这个人不会是例外,而且丁卓他可能也不会爱上谁
司寒烟有些头疼,这段时间的波折太多,睡眠和饮食严重不足。
她欣赏荀元化那种强烈的示爱,那么热烈,直白,通透,让人能一下感受到的强烈爱意,而这眼前人,他的爱意绵绵,如淡酒一般,可惜她早就爱不起来了。
司寒烟伸手拂去丁卓脸颊上的汗珠,触及之下,惊觉那是从眼角溢出的泪。
他在睡梦里哭泣吗
她眼前这张憔悴的脸,恍惚间,她看见又一颗泪珠在眼角结成一团,缓缓充盈,慢慢飘起,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在司寒烟眼前开始浮升。
他的爱也是这般轻飘的,像浮云。
“你就这么恨我”
一个幽幽的声音不知哪儿传来,是梦司寒烟左右望望,直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抓住,司寒烟倏然一惊,本能地抽回手。
“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么,寒烟!”
原来丁卓醒了,司寒烟笑笑,丁卓写满愁绪的脸慢慢舒展,恢复了些许往日的俊朗。
“终于是醒了!”司寒烟轻声说。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看来老天还是护佑我的,是吧!”
丁卓又抓住了她的手,但又被她轻轻脱开,他们始终都只是战友。
气氛一时有些僵沉,司寒烟问,“您还好需要吃点什么我去拿。”
阴云重又回到丁卓的眼角眉梢,“唉,你们经历了很多事吧听说星启号快不行了”
“是的,自从被非凡号击中后,维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司寒烟本不想让这些事让丁卓烦心,既然对方都已经知道又何苦瞒着。
“听说阿奇兰给我们带来了月神号的位置,现在怎样了”
司寒烟知道这个好消息,她要分享给他,“哦,我们已经拿下它,月神号已登陆火星成功!而且两队人攻击雪龙号指挥舱的行动还算是顺利的!”
“应该是控制到指挥舱了!”司寒烟说道,房间里张夏医师的鼾声在不远处此起彼伏,他很累了。
“谁带队”
“是荀元化带领吴子玉和游栋梁他们,还有一部分亚特人去的,乔舰”司寒烟的话被丁卓打断了,“什么”丁卓好像没听清楚似的重复一句,“荀元化带领吴子玉他们”
“是的,荀元化带着大家,他,”司寒烟斟酌着字眼,怕什么地方刺激到丁卓,想想还是说了,“他,现在是副舰长。”
她尽量让语气柔和,丁卓对于竞争对手一向在意。
“荀元化副舰长”
丁卓想挣脱固定架的束缚,瞪大双眼盯着司寒烟,“乔舰任命他为副舰长了”他犹自不敢相信。
司寒烟能看出对方希望要的答案是否定,怎么可能否定一个事实呢荀元化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上位的!
“是的,上次从非凡号上撤离到星启号后,乔舰做出的决定,估计对于荀元化提出将非凡号升龙前就击毁它的决定,他觉得很正确,如果按照荀元化的那样做星启号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唉!”
司寒烟发出惋惜的叹气。
“荀元化的表现很好”
对于丁卓提出的这个问题,司寒烟有些不解的瞄了对方一眼,所有言辞都卡在一个轻微的鼻音里,她担心惹怒对方一个身体刚恢复些的伤员。
丁卓还是有些激动。
又沉默了一会,丁卓看向司寒烟,司寒烟知道他有话想说。
“有一件事,我确实必须告诉你!”
丁卓说道。
“说吧!”
丁卓蹙眉道,“你知道我怎么被抓的么”
“嗯听游栋梁说,您是没冲上队友的车,小腿中弹后被亚特人包围被抓的!”
丁卓呼吸开始急促,“是的,我确实受了伤,也联系不上大家,还被围困,但这不是我被抓的原因,至少不是主要原因!”
司寒烟有些奇怪,“那,那还有什么”
“你记得荀元化开车来救我们吧我看到他的车了!”
丁卓声音有些颤抖,“是的,他还救出了一批人,当时情况这么危及,真为难他了!”司寒烟有些感慨,“如果不是他,被抓的还会更多,也许可能还会有更多牺牲的!”
“是吗”
听了丁卓刺耳的反问,司寒烟有些不舒服,他是怎么了,对荀元化有这么深的成见哦!大概是听荀元化当上副舰长,就妒忌了
司寒烟觉得丁卓不应该是这般小心眼的人。
“当时我在等你们援救,看到有人开车过来了,而且还能看到他,荀元化,但是他只是朝我这里瞄了一眼就开走了!你说是不是故意将我抛下的”
丁卓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
“怎么可能啊”
司寒烟第一反应就是维护荀元化,丁卓冷笑一声,“呵呵,又怎么不可能呢事实如此,他肯定是看到我了,然后像没事人的开车离开!”
“他回来说是因为旁边有亚特人的车撞过来,他是不得不离开呀!”
司寒烟坚持认为丁卓是误会,最好是误会!否则丁卓就未免太过分了,污蔑一个星启号副舰长要上军事法庭的。
“是有车,但也只是他开走后才过来的,我以为他还会回来,后来我就昏倒了,我身边也没有救命箱!”丁卓冰冷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他,这一定是误会,他没看到您而是看到亚特人要撞他才离开的!请您相信他!”
司寒烟竭力想解释清楚。
丁卓傻傻地看了司寒烟会,突然扬眉嬉笑道,“呵呵,如果我有了儿子一定狠狠教育他,送到嘴边的鲜肉必须吃呦,不然肉肉会反咬你一口的呀。”
司寒烟解开固定扣起身怒道,“丁卓,请您尊重点!您不尊重自己也就罢了,请尊重我可以吗”
丁卓嗤笑出声,“哎呦,一日夫妻百日恩呐!如今我是真信了!唉,想当初如果是我要了您这位大小姐,您今天就该帮我了是吧”
司寒烟怒从心头起,一掌挥去,丁卓毫无血色的脸上顿时多了几个浅浅掌印,如果没有失重环境丁卓必定会被打晕。
“呦,这么大力啊,真是完全不心疼了嘛!”丁卓依然恬着脸笑。
“我跟您说最后一遍,我不是要护着谁!荀元化根本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绝不许任何人诬陷他!是自己废物点心逃不出来还诬赖别人!有意思么”
司寒烟话已出口就有些后悔,丁卓脸色转而铁青,“哈,哈,真以荀夫人自居了!哈哈哈!”他依然怒笑。
司寒烟最烦丁卓这幅玩世不恭的无赖样。
“呃,怎么啦是丁卓啊,醒啦咦!是你们吵架了什么荀元化见死不救”
见张夏医师被吵醒司寒烟忙打住话头,“是的,他醒了,我们只是在说点事,没什么!”
“张医师啊,终于能看到您了!久别重逢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丁卓笑着边想解开固定件。
“先别急着起来,丁卓您的身体机能还没恢复,虽然您的伤已痊愈!”张夏医师劝阻道。
“我没事,这该死的紧箍咒压得人实在是难受!”
丁卓不顾劝阻又开始解固定架,张医师忙去帮忙。
司寒烟想起雪龙号心里一惊,忙转身向外奔。
丁卓解开上身的固定扣坐了起来,拉开内衣口袋的拉链,掏出了颗嚼烟嚼起来,忽见一枚硬币在眼前慢慢飘起,竟悬停在了他眼前。
它晃动着,周身泛着暗白的光,恍若那天夜里星光下司寒烟哭泣的芳躯。
爱原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指挥舱里的人们手舞足蹈,像节日般热闹着,十多个欢乐的头盔在空中飘。
啊!终于是胜利了!司寒烟刚才忧郁被一扫而空。
“哦,司寒烟啊,荀元化他们回来了!”也不知是谁说了声。
“是吗是嘛!简直完美!”
司寒烟知道他会顺利回归,“我知道他们可以,荀元化一定能做到!”
鲍庆,他被固定在角落,完全没有受到海潮般群情激荡的丝毫影响,甚至负责监管他的小周也纵身于欢腾的海洋。
而他仿佛置身世外,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岛,狂风骤雨下的一叶扁舟。
半小时前,他问小周讨要份额以外的半颗嚼烟被断然拒绝了。
他被软禁同时也断了酒,就剩嚼烟,但一天一颗怎么够呢
事业毁了,酒被禁,现在他只祈求上天不要断了这唯一的精神寄托,没了嚼烟他的日子怎么过他该怎么活旁人的冷眼他可以不在乎,这些昔日的战友同士们,每一个人他都那么了解,每一个人都和自己推心置腹的谈过。
他知道他们的理想、爱好、抱负,他们的希望和失落,甚至他们的一些小秘密也与自己分享过,他就是这些人的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更多于可敬畏的领导。
如今他被扔到了历史的垃圾堆,一个无人投上一眼的废弃角落,像一颗尘埃。
鲍庆没好意思向乔云舸开口,他不想去面对老友的眼神,那种怀疑和被刻意掩盖着的怒气令他愧疚。
他根本就是在浑然不觉中做的事,就像崔文耀一直坚称的那样是梦游的状态,对身体完全失去了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