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上午的李敢师父规定的马步,晋元两腿有些打飘,虽然他一直站桩不辍,也会需要些膝盖曲度,却没有近乎六十度的弯曲。
而且李敢师父还要他们往九十度角努力,胖金只做了半分钟就软倒在地,瘦海好歹坚持了两分钟,牵牵也只能做十几分钟,因为他的伤还未痊愈,李敢本劝他不要训练,但牵牵坚持。
晋元每次都能二十分钟,虽然他自己很不满意,李师父是赞不绝口,说真是看不出晋元居然还有点底子。
一个小时的马步训练是拆分成几个时间段完成的,像胖金这种疲软型的人物,理论上需要做六十次,搞得他苦不堪言。
基地成员基本都能坚持上半个小时左右,让李敢略微吃惊。
就在几天前,晋元还总有件事一直忘了去做,等到回房翻到包里那方荷花端砚,才知是好久没练书法,站桩是他每天临睡前要做的,而书法原来在家里也是每天必做的自习项目,逃亡在外也不知不觉就差点废了。
晋元的书法水准根本不值一提,完全没有章法和韵律,不是照猫画虎就是凭一腔激情乱涂。
不过他对此爱好依然保有兴趣,因为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书法中定有不可与人道也的东西。
晋元不知父亲是怎么写出一手绝妙书法,他唯有羡慕的份。而他父亲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对晋元说什么外方内圆,要有韵味,一波三折。让他握笔姿势要外紧内松,要像手心有一只鸡蛋云云,完全不知所谓。
他接触的一些书法理论也是泛泛而谈,晋元和写出一手好书法之间像隔了一条银河系般遥不可及。
晋元开始蘸着清水在白墙上写,还让罗先帮忙去买琴亭序字帖,虽然写不出美感却能在写字本身得到些许的安宁。
自记事起,晋元内心就一直处于躁动,好像总有个声音催促着,凡事总想一蹴而就,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在不断被各种折腾打脸的磨砺下,晋元渐渐学会利用书法和站桩调理自己的心神。
甚至他的日渐沉稳也受益于每晚在梦中被各种奇怪事物折腾的结果,虽然完全记不清都是些什么梦境。
胖金和瘦海平时就爱打游戏,每次见晋元在墙上乱写就开始嘲讽,说好好的一堵墙就要被写塌,如果外敌入侵,就让他用笔捅,用端砚去砸。
由于训练已正式开始,这阶段他们同样要和大家一起参与训练,上午是站马步,下午跑步,晚上要学天武屠龙的基础武术训练,每天三小时。李敢说一个月后要达到五小时,训练强度也会在第二个阶段提升,这第一阶段只是开胃菜。
胖金听了直咋舌,瘦海倒抽凉气,这俩垫底的宝货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下来,晋元有些犯愁。
按惯例晋元将端砚揣到兜,吃过饭后,又开始在灰色围墙上练起书法,尽管墙面色泽不纯白却也能看得出由水渍形成的痕迹。
天有些冷,水渍需要等许久才会干透消失,好在围墙大,晋元可以写很多。
他能根据墙壁上的白灰吸水程度来沾水,否则水滴会从笔划的转角处直接淌下。
晋元庆幸自己带了好几支笔其中就有支狼毫,它比羊毫弹性足,可以在这块竖画布上涂抹而又能随时恢复到垂直笔锋。
一开始还会有些人围着看,很快就没人了,只有晋元一人在努力涂抹一些鬼画符。
闲暇时间其他人都在互相切磋着武艺,尤其是夏屠那些人,总喜欢堵着牵牵吵吵比试,乱哄哄的场面晋元不想参与,他只沉浸于自己的书写状态,享受笔画在墙上触及和带回的感觉。
每到写字,灰子就从另一只口袋里钻出去,到处乱逛,顺便拉屎拉尿,这种带着点灵性的动物平时也需要吃喝拉撒。
突然飘落的雨丝,淅淅索索的钻进晋元脖子,他打了个冷战,眼看灰墙上落满的雨点变成雨丝,让书法连成了线及面,晋元忙将字帖藏到衣服里。
快到跑步时间了,晋元赶回宿舍放好字帖和笔,李敢师父的训练是毫不留情面的,任谁都不敢迟到,上次胖金迟到就被罚跑了一圈,差点让他直接挂掉。
二十多人开始围着墙根跑,这废弃的工业区不小,胖金和瘦海需要跑一个多小时才能跑上一圈,晋元要好很多。最快的是李敢及弟子们,只花二十分钟不到就跑完,罗霞他们大多需要三十多分钟。
吃过晚饭,晋元累得骨头疼,被雨淋湿的衣服又吸收了大量汗渍,整成了一件咸水衣,胖金和瘦海在床上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如果不马上强壮起来,被追杀跑都跑不过杀手,这里就是一个冷兵器战场,体力拼不过就得死!”晋元无奈的强打精神,试图劝慰几句。
对死亡的恐惧也是让人克服眼前苦痛的一剂良药,胖金和瘦海自然不例外。
胖金忽然指着晋元口袋嚷,“咸鱼,你裤兜藏了什么好吃的”晋元一摸裤子是忘了拿掉的端砚,“哦,端砚而已,只怕你啃不动!”
胖金很丧气地哼了一声。
晋元记得裤兜里还应该有根小墨条,却不见了,他有点郁闷。手指粘粘的,一想糟了难道被雨水化了他一看裤子已渗透出一层黑色。
“唉害老子又得洗裤子!”
“难道没被墨染过就不洗了师兄你可真懒!”瘦海窃笑,晋元想想也是自己是够懒,但累啊!
“那师弟你的臭袜子洗了没”
“当然了,你闻闻”
“滚!”
他仔细看看端砚里外都变得乌黑一片,简直一团糟,墨条怎么这么容易化这种古墨条密度极高,需要用力研磨才会变成墨汁。
晋元边奇怪边脱衣服拿去洗。
胖金躺了会,又翻了几个身,还是没睡着,在床上哼个不休,说这也疼那也疼,腰腿更痛。
他终于坐起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塑料袋装的白馒头,“唉,又饿了!”
“胖金,你每天都多拿口粮,多吃多占的货难怪这么胖!”瘦海抗议道,胖金翻了个白眼,掰了小半片下来递给他,“喏,要不”
瘦海立刻接过,喜笑颜开道,“胖哥真会做人!~”
晋元摇摇头。
“哼哼!我总觉得这是个套路,为了转移我们对这里吃住不满,才喊来李敢这个鬼来折腾我们这些可怜人!”
胖金几口吃完,又发表了一番怪论,瘦海在旁嗤笑,“那师兄你可得说说,这是什么原理”
“哼,心理学不知道吗人要是很累了,就完全不在乎其他什么啦!只要有睡的地方就好!随便吃什么都香!”胖金气鼓鼓的嚷。
晋元笑出猪声,“嗯,是有道理的,还能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不过今天效果好像欠佳,明天我让李师父给你开小灶,再跑三圈。”
“滚犊子吧,吃里扒外的东西!”
胖金白了晋元一眼,叹了口气就钻了被窝。
连续的训练令人累乏之极,晋元居然连坐桩也坐不下去,索性躺在床上练起躺桩。
躺桩姿势刚摆好,他就迷糊了。
窗外竹影沙沙摇曳,月色晦涩不清。
隐约有个女声传来,“救我!”“救我!”
什么情况晋元一惊,一腔英雄救美的热血涌上心头,刚想起身忽觉肩头被拍了下。
“谁胖金你他么的别闹了!还装女的!”
他挥了下手,懒洋洋地睁眼,咦乌漆嘛黑没见有人,又是梦!
正待继续睡,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子,怎么还迷糊呢见师父都不打招呼了有这么不礼貌的弟子么”
啊!晋元翻身而起,什么是师父这声音越听越熟悉,哦!记起来了,是不是那丑怪大小眼的鲁师父
“鲁师父”
他有些兴奋,很快适应了暗黑,随后在眼前果然显出一副熟识的脸孔,大小眼,不相称的大嘴似笑非笑,大头小身板的中年人,“师父,你”
转而他又惊诧,这里不是在训练营地。
“师父,好久没见您老人家啦!我们这在哪里啊怎么每次看到您,准出现在奇怪地方”哎呦,又说错话了,因为他的头被立刻弹了下。
“嗯,哈,我应该是你的幸运星吧,幸运星!臭小子!我,”
鲁师父冷笑着又举起手,晋元叹口气干脆伸直脖子,却半天没动静,“咦,师父你还是不忍心打我,嘻嘻!”
“啪!”
“哎呦!”他的美好希望又被狠狠摧残一次。
“嘿嘿,本师不为别的,只略惩戒与你,全因那宝器被你污了!”
师父的幸灾乐祸模样实在有点欠揍。
“啥宝器你有给我宝器吗”他有点不忿,这师父一向抠抠索索,蹭吃蹭喝,他还能有宝器
“切,为师是没到时候,哼哼,哼!要给你的话你小子也守不住哇!”鲁师父嘿嘿冷笑。
“呵呵,”他刚想腹诽几句,想起这怪老头也许能读心,“哦,师父哇,宝器到底是什么呀”
“还不就是你整天当宝贝揣身上的破端砚嘛,笨!”哦,那方小小端砚,确实有点宝器的样,虽然它是残次品“它被我污了污在何处”他一头雾水。
“你不知这端砚只准砚内见墨的道理吗”鲁师父的大眼瞧着他,小眼珠却乜斜进眼眶。晋元憋住笑一边狠掐自己,这破师父肯定在扯淡,寻我开心。
“师父您老人家就不要玩啦!快说这是哪里”
他知道丑师父总拿人消遣,不料师父斜眼一瞪,“玩什么你把墨条和砚台搞一起,再加上雨水不就让它沾墨了,污了就是污了,还嘴犟!”
啊这!晋元记起来了,今天下午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把他打成落汤鸡。
“嘿,这,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谁知道会下雨呢。而且那砚台不就是沾了点墨汁么,污了就污了,还能怎么滴”
小端砚是家传宝贝,砚台的荷叶虽残但勉强还能用,而且它有种奇异的温润让他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