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独断残暴,让整个村子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人力无法与神抗衡,他们在压迫里变成了山神的忠诚信徒,替山神积极寻找着合格的祭品。祭品多是拐骗来的外来客。一开始他们抓村子里的女性,但最后他们发现,山神更喜欢年轻貌美的外来姑娘。于是他们走马帮,顺带做着贩卖少女的买卖。另一派则在对山神的恐惧和敬畏里,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直到一位叫“和凝”的仙神出现,一曲和眠使山神陷入沉睡,再将它镇于龙窟之下,村子才获得了重生。不过,那是百年前的事了。不知何故,近些年的每月十五,再度出了夜间黑水流出的怪象,且总有登山徒步者失踪,连老板娘的女儿在一次晚课后也消失得彻彻底底。村子里人心惶惶,流传着山神归来复仇的传闻,但大多数将信将疑——黑暗的历史早在祖辈迭代里变为村志上冰冷的几行文字,后人遵循着祖规从不踏足龙窟,却也不信那个地方,镇压着所谓的山神。“现代人缺少敬畏心,山神就是被一拨一拨的徒步开荒者惊醒的。”老板娘不平道。众人却沉默了。出于礼节,叶冬冬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你是想告诉我们,胡瑶被这里的山神抓了?”她一脸不信,其他人也差不多。“老板娘。”韩泽尧欲言又止,“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两座雪山的地底埋着龙窟,这是村志上记得明明白白的,不会有假。”老板娘言辞凿凿。徐皓把韩泽尧拉到一旁,低声道,“赶紧报警吧,这老板娘太迷信了,讲的东西过于离谱。”韩泽尧却有些踌躇,“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冉升也说,胡瑶是被一群蛇带走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啊鬼的,冉升肯定看错了。”徐皓看了不远处,皱眉不语的亚冉升一眼,补了句,“不管怎么说,他们当时在一起,胡瑶失踪,他要担责任的。”韩泽尧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人。”他们在一旁窃窃私语,听了半天的周疏凝却若有所思,“你说的近些年是多久?”老板娘思考了一下,“第一个女游客失踪……好像是三年前的事。”叶冬冬插了句嘴,“报警了吗?”“怎么没报。搜救队在山里搜了整整一个月,就是找不到她的下落。那似乎就是冬天的事,自那以后就有了大雪封山。”老板娘淡淡道,“告诉你们这些,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你们朋友回不来了,找也没用。”韩泽尧顿时皱眉,“这叫什么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老板娘说完就回屋了。韩泽尧和徐皓面面相觑,堵住了老板,“你不让我们报警,就因为山神的传说?”老板神色复杂,“你们外乡人不懂,惹恼山神没好下场,我小舅子就是在找我女儿的途中遇到风暴,死了……”他喋喋不休的劝着,周疏凝听了一会,悄悄退了出去。“这两人,讲的太离奇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冬冬和荀玑紧跟着出来,前者悻悻说着,见周疏凝自顾自往外走,不由喊道,“疏凝你去哪?”“去找人。”生怕被喊住,周疏凝高声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赫苏村的南边有一座通向雪山深处的吊桥,常年金属网护栏封堵着,禁止通行。陆钰就在桥头等着,似乎掐准了她会来,脸上有一丝淡笑,“天寒地冻的,周大人怎么回去又出来了?”“我这走到一半啊,突然想到,你们判查司和我们拘灵司,那就是亲兄弟啊!兄弟有难,求我帮忙,我不能不管不是!”周疏凝义正词严,“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她这副正义凛然的模样,陆钰无语之余,竟有些习惯了,便顺着话答道,“大人可还记得大凉山拘灵一事?”周疏凝点头,“记得,你举报我了。”被她的记仇噎了一下,陆钰承认,“我确实写了折子,但并未报上去。”周疏凝惊喜,“哇,良心大发?”陆钰又是一噎,摇头道,“我护送那二十五个灵体回地府后,有一个逃了出来。”周疏凝一愣,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入了地府的灵体,别说凡人,就是修法者,也没法自如出入眇莽边界。但她很快意识到,“逃出来的是毛阿扶的灵体?”“对。”陆钰有点惊讶,又有点了然,“当时大人拘错灵,我就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我循着他残留的能量找到这里,竟凭空消失了。”“听说这三年,这里常有人失踪。”周疏凝道,“你知道吗?”陆钰摇头,“我对此地不熟。”“那你怎么知道,我朋友失踪了?”“猜的。”陆钰淡淡一笑,“周大人当时问的话,还有神情,充满了担忧。想必那个朋友对大人很重要吧。”周疏凝不置可否,“灵体失踪,或许是巧合。”“也或许与此事有关。”陆钰顿了一下,“其实,那天回去后,我查过大人的……履历,发现大人曾来过此地?”周疏凝沉默片刻,不答反问,“你的移春阵能在十息间连用三次吗?”陆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追问,“勉强可以。”周疏凝点头,“跟我来吧。”“去哪?”“龙窟。”说着,周疏凝直接用手拉开护栏,迈上了百米长的破旧吊桥。陆钰跟着她,运了点灵力,脚下虚踩。周疏凝却没法像他一样轻松,吊桥在山风中摇摇晃晃,脚下的木板老旧而支离破碎,又结了霜,每踏一步都颤巍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万丈悬崖。终于,迈过最后一块破旧的木板,周疏凝刚要跃过山石,忽然身后响起一声惊叫——“周疏凝!你疯了啊?!”这一声猝不及防,周疏凝差点脚下打滑,好在陆钰伸手扶了一把,将她拉了上去。“谢了。”周疏凝真心实意的道谢。这要是掉下去,她不会死,但身体就要遭罪了。轻则破碎重则爆浆,修补费一大笔,出不出得起另说,她可不想再回炉重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