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此来目的已经达成,当即就想要离去,周琦却是劝道:“你我皆受袁氏提拔之恩,也算属于同门,将军何不留下与我痛饮一番?”
董卓这才想起来,自己曾被司徒袁隗征为掾吏,这才得以平步青云,先后出任并州刺史以及河东郡太守职位。
这个时代,对于提携之恩都非常看重。
不过董卓擅长钻营,又出生凉州,这种思想并不重,反而觉得能够拥有现在的成就,全是凭借自己,所以对袁氏也没有太多感恩之情。
只不过,作为这個时代的主流思想,董卓名义上还是需要尊重一些,当即表露出了对于袁氏的感激。
他对着周琦说道:“你我皆为袁氏门生,此番平叛更应携手共进,我先回雍县整顿兵马,希望左将军能够早点过来与我汇合。”
“至于痛饮之事,暂且免了吧。”
“如今战事紧急,等到击溃叛军以后,你我再痛饮不迟。”
周琦也没有强求,笑呵呵送走了董卓。
董卓在返回雍阳的路上,对着李儒说道:“这个周琦还是太过年轻,如此轻易就应允了下来。”
李儒无话可说,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美阳官兵主帅营帐。
许褚怒目圆瞪,道:“董卓那厮如此无礼,若非将军早有吩咐,某直接一刀将其斩之。”
项弘皱眉道:“我观董卓居心不良,更兼麾下士卒尚未整训完毕,将军为何答应与之一起救援陈仓?”
周琦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戏志才身上,笑着说道:“先生可知我心意?”
戏志才捋了捋胡须,道:“将军虽然应允,却也未必要按照约定行事。”
周琦闻言,不由抚掌大笑,道:“知我者,志才是也。”
却说董卓返回雍县以后,就派人前去告知韩遂,自己却是每日苦苦等待,幻想着周琦被叛军打败,自己却能建功立业,被朝廷大加赏赐的画面。
周琦也果真如同答应董卓的那般,次日就拔营奔赴陈仓,不过行军速度却是有些让人着急。
董卓却是不知,周琦于行军途中,仍旧在整训军队,训练他们闻鼓而进,闻金而退,阵法、扎营、埋伏、奔袭全都一一训练。
正是为此,周琦行军速度才会如此缓慢。
就这样,三日路程被周琦走了八日,才堪堪抵达郿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军就这样留在了郿县。
董卓得知消息以后,气得暴跳如雷,差人质问周琦为何行军如此缓慢,为何滞留郿县不再向前。
周琦却是大吐苦水,道:“并非本将军爽约,奈何我掌兵日浅,麾下将士又来自各地,互不统属。”
“如今朝廷拖欠军饷,粮草也不充足,麾下士卒抵达郿县以后,就不愿再走。”
“若前将军能够匀些钱粮过来,本将军麾下士卒得到赏赐,必会听从军令,前去与前将军会师。”
这些话传到雍县以后,董卓气得暴跳如雷,晓得自己被周琦耍了。
他召来李儒,问道:“周琦小儿滞留于郿县,不愿前去救援陈仓,如之奈何?”
李儒略组沉吟,道:“这周琦狡诈如狐,的确难以对付,却终究有软肋。将军不若派人携带钱财,前去雒阳贿赂张让、赵忠等人,言周琦畏战不前,空耗钱粮,请求他们上奏天子,夺其兵权。”
“以皇甫嵩之名望,天子尚且听信赵忠、张让等人谗言,削其爵位,罢其官职,收其兵权,况乎周琦耶?”
董卓闻言,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这条计策虽然好用,但张让、赵忠贪婪无度,每次求他们办事,都需要奉上许多财物。
董卓也是贪财之人,自然有些舍不得。
李儒见状,却是笑着说道:“想必叛军比将军更想让朝廷罢免周琦,贿赂张让、赵忠之钱财,完全可以让韩遂等人出,将军亦能从中赚上一笔。”
董卓闻言大喜,遂差人前往叛军那里索要财物。
王国没想到董卓居然如此贪婪,当即勃然大怒,却被韩遂劝住。
“将军拥兵十数万,只要攻下几座县城,随便劫掠一下城中大族,就有数不尽钱财。”
“与周子异相比,区区钱财,何足挂齿?”
王国这才强忍住怒气,又让人送给了董卓海量钱财。
董卓收到钱财以后,自己先是扣留了部分,随后才让心腹之人前往雒阳,贿赂张让、赵忠。
雒阳。
张让、赵忠收了董卓的钱财,却是聚集在一起。
张让说道:“虽说周琦与我等并不亲善,却也没有太多仇怨,此前上告王芬等人谋反之事,反倒帮助了吾等。”
“现在盖勋、周琦圣眷正浓,就算我们向上进言,陛下也未必会罢免周琦。”
“与其平白得罪强敌,倒不如不管此事。”
赵忠迟疑道:“可是我们收了董卓钱财啊。”
张让笑道:“我们收钱之前可是说过,能够帮其办事,却不保证必须办成。”
“董卓能够走到今天,多亏了伱我二人,平日不晓得孝敬,有事了才来送钱,也太不懂事。”
“这点钱财,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吧。”
赵忠闻言,当即也不再犹豫。
董卓再厉害,终究根基浅薄,在朝中没有很硬的后台,哪怕袁氏也能看出董卓狼子野心,不愿帮助太多。
他所能倚仗者,恐怕也只有贪财的十常侍了。
却说周琦领兵进驻郿县以后,又开始了日常的练兵。
郿县位于陈仓与武功正中央,也算得上是战略要地,历史上董卓封地就在这里,被诸侯讨伐撤回长安以后,就在郿县修筑坞堡。
坞堡里面,存放了大量董卓搜刮来的财物,并有三十年粮食储备。
周琦在郿县练兵之时,城中却是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那便是右扶风名士法真病逝,享年八十九岁。
法真乃南郡太守法雄之子,不过相比起自己的父亲法雄,法真就有些淡泊名利,喜好治学,隐居家中研究诸子百家以及谶纬之学,乃是饱学儒生。
不过自从其父法雄去世以后,法真虽然颇有清名,却因为没有做官的缘故,也开始家道中落。
等到法真之子法衍成年以后,仗着先祖余荫,也被郡中官吏举为孝廉,曾迁司徒掾、廷尉左监,本来大有可为。
奈何法衍身体不好,早早便病逝于任上,只留下来老迈的父亲以及年幼的儿子。
自从法衍病逝以后,法真便再也无心治学,反而将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自己孙子身上,希望对方日后能够有所成就。
未曾想,其孙尚未成年,法真便已经病逝。
本来显赫的郿县法家,如今只剩下一位尚未成年的男子支撑,若无奇迹发生,必然家道中落。
法真虽死,然其学生众多,纷纷前来吊唁,让本来因为贼寇肆虐,而有些萧条的郿县,居然都变得繁华了许多。
法真之孙虽只有十二三岁,却自幼受法真倾心教导,不仅聪慧善辩,而且待人处事都无可挑剔,将法真葬礼办得有排场而又不显奢华。
前来吊唁之人,看到法真之孙行事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皆暗自称奇。
正在军中练兵的周琦,得知了法真病逝的消息以后,忽然想到了一人,眼中不由闪烁着亮光。
他放下军中事务,换了身素服,带上戏志才,亲自前去法家吊唁。
所谓人走茶凉。
此事的法家,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人来人往,那些法真往日学生吊唁完毕,就纷纷离去,没有久留。
就算此前过来吊唁之人,也几乎没有什么高官。y
故此,当门房喊出了“左将军周琦”这五个字以后,尚未离去的宾客全都大感震惊。
就连法真年仅十二三岁的孙子,也是急忙出门,亲自前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