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放箭,吾乃新任汉阳郡都尉周琦,奉刺史之命,前来此地。”
城墙上面。
本来正准备放箭的官兵,听到了周琦的喊话以后,急忙叫来了自己的长官。
“可有凭证?”
周琦亮出了自己的印授,那名长官将印授吊到城墙上,看完以后急忙派人前去通知盖勋。
周琦是趁着夜色降临,北宫伯玉等人暂时领兵撤退,才来城墙下面喊话。
没过多久。
盖勋就带着汉阳郡从事辛曾、孔常两人过来,待看清楚果真乃是周琦本人以后,当即打开城门亲自出城相迎。
“于年关之际,调都尉前来凉州,乃我之过也。”
周琦急忙惶恐拜道:“先生当面,岂敢当都尉之称,若蒙先生不弃,还请直呼琦表字即可。”
按照现在的官职来讲,周琦的品秩还在盖勋之上,所以盖勋才称其为都尉,而没有像以前那样直呼表字。
不过周琦乃是知恩图报之人,对于盖勋也颇为敬重,自不愿如此生分。
盖勋却是摇头道:“礼法不可废也。”
“我若直呼都尉表字,城中士卒知晓,恐会因此轻视于你,对都尉日后统兵不利。”
周琦略作沉吟,知晓盖勋所言不错,当即说道:“不如这样,人前先生称我为都尉,私下以表字相称,如何?”
盖勋也并非迂腐之人,捋了捋胡须,道:“既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
“拜见先生。”
两人叙旧完毕,典韦也上来与盖勋见礼。
盖勋看着威武雄壮的典韦,亲自上前扶住典韦双臂,道:“一别数载,典君威武不下往昔,有典君此等猛士相助,阿阳县城必然牢不可破。”
当初周琦千里护送阳球家眷,典韦的勇武就得到了盖勋的称赞。
随着周琦讨伐黄巾开始名声鹊起,典韦、许褚的勇武之名,也逐渐开始为人所知。
周琦见状,拉来许褚说道:“先生,此乃吾帐下另一位猛士,勇武不下于典君,吾讨黄巾之时能够建功立业,多亏两人每战必先。”
许褚心知这是周琦在抬举自己,亦是急忙上前见礼。
盖勋打量着许褚,只见此人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端的是威武不凡,当即转头对着周琦笑道:“何以天下猛士,皆入都尉帐下耶!”
是夜,周琦就食以后,并未急着前去休息,而是四处探查城防,并且向盖勋了解城内详情。
现如今,周琦也算是阿阳县城最高军事长官,盖勋自当交接军务。
忙活了大半宿,周琦尚未完全了解县城中事务,当即对着盖勋说道:“我虽品秩略高于先生,然先生在凉州颇有名望,守城、抚民之事,还请先生多多操劳。”
“今日天色已晚,暂且歇息,具体事务明日再议吧。”
盖勋目送周琦离去,却是不由暗自点头。
“时隔数年,子异已然功成名就,却仍能不骄不躁,对我也颇为恭敬,看来当初没有看错人啊。”
他本以为,周琦被封为郡都尉,来到阿阳以后,会以最高军事长官自居。
不过观其态度,显然还是打算以自己为主。
这一点,就值得盖勋对周琦刮目相待了。
盖勋虽是谦谦君子,却也并不妄自菲薄,知晓胡汉杂居的凉州局势究竟有多么复杂。
他自己虽然不善兵事,但是凭借威望守城却不在话下。
如果换成周琦守城,在不了解凉州事务的情况下,反而有可能坏事。
相比起周琦的迅速晋升,盖勋担任汉阳郡长史已经很多年了。
他现在资历、家世、名望都已经足够,只要再立下些许功劳,未来必然前途远大。
不过相比起升官,盖勋更愿意凉州能够安定繁荣。
这场叛乱规模尚且不大,可久居凉州的盖勋却已经能够隐约感觉到,巨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没有了段颎的震慑,羌人必会在凉州掀起滔天巨浪。
朝廷如今对这场叛乱重视程度还不够,只是调拨钱粮让凉州本地军队击贼,一旦不能短期内扑灭叛乱,这场叛乱就会如同滚雪球般,变得越来越大。
最终,甚至有可能会引起雪崩。
再看看现在的凉州刺史左昌,何许人也?
他不仅不主动平叛,反而贪污军用物资数千万,还为了私人恩怨把盖勋调到阿阳,想要借贼人之手将其除掉。
左昌根本不顾大局,凉州叛乱早晚会变得不可控制。
盖勋正是看出了这点,才会想方设法把能征善战的周琦调来凉州,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
周琦起来略晚,只因凉州苦寒再加上长途跋涉,期间又遭遇不少盗匪,以致身体非常疲惫。
盖勋通情达理,倒也没有麻烦周琦,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守城。
不得不说。
羌人的攻城能力,甚至连黄巾军都比不了,区区小城阿阳,已经拦住了五万叛军有段时间。
北宫伯玉见久攻不克,当即在城下喊话:“羌人兄弟们,我们被汉人压迫的还不够吗,我们受到的欺凌、歧视还少吗?”
“我出自先零羌,虽与诸位兄弟不是一个羌种,却也深知诸位兄弟在汉人贪官污吏的治下,生活究竟有多么艰难。”
“过去数年,有多少兄弟家中牛羊、财物遭到盘剥,多少兄弟妻女遭受凌辱。”
“这个冬天,又有多少兄弟被冻死,多少老人被饿死,多少部落消亡!”
“黄巾起义,席卷天下,大汉朝廷自顾不暇,且凉州三明已死。”
“我等兄弟既无活路,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现在,我,先零羌首领北宫伯玉,向各位羌人兄弟保证:只要助我破了阿阳,城中汉人富户、世家,尔等予取予夺,汉人女子任尔等掳掠,绝不阻止。”
北宫伯玉话音落下,正在城墙上防守的羌人士兵,不少都是目光闪动。
就在此时,盖勋却是排众而出,走到了城垛旁边,指着北宫伯玉骂道:“叛国逆贼,焉敢在此蛊惑人心。”
“若说其余羌人部落,或有可能生活艰难。”
“然尔等先零羌乃羌人大部,护羌校尉府所征召湟中义从,也多为先零羌出身,又有谁敢欺凌先零羌之人?”
“汝所作所为,不过因一己私利,却要置其余羌人部落于险境耶?”
“凉州三明虽已不在,然朝廷地域广袤,名将无数,纵没有凉州三明,亦会有凉州三虎。”
“昔日叛乱,多少羌人部落被官兵踏平,羌人兄弟之血洒遍凉州大地。”
“北宫伯玉你为一己私欲,难道还要让悲剧再次上演?”
盖勋的这番话,不仅拆穿了北宫伯玉的野心,也让守城的羌人士卒背后冷汗淋漓。
他们想起了被段颎支配的日子,眼中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心思,迅速被掐灭了。
所谓虎死余威在。
段颎哪怕已经死了四年,离开凉州更是很久了,羌人却仍旧没有忘记那位人屠的手段。
东汉朝廷虽已腐朽,可是汉军的强大仍旧深入人心。
这可不是懦弱的宋朝,面对异族铁骑瑟瑟发抖,只能屈膝求和。
汉朝是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当然,这里的“一汉当五胡”,并非一个汉人士卒之勇武,能够搏杀五個胡人。
而是指汉军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甲胄齐备,闻金则进,闻鼓则退。
与之相反。
胡人部落繁多,互不统属,军纪涣散,根本不听凋令,战斗意志也并不强大,稍微遇到挫折就会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