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周琦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他作为沛国周氏旁支,自然能够了解周瑾的心情,不过还是说道:“吾观汝谈吐不凡,仪表堂堂,纵不能攀上庐江周氏,也不至于沦为水贼吧。”
周瑾叩首道:“若能清白活着,谁又愿意沦为盗匪?”
“县长却是不知,自朝廷开始捐官以来,新来安丰县令便勾结豪强大族,不遗余力压榨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吾同族兄弟在县衙任职,因不与贪官苟合而遭受陷害,以致妻离子散。”
“某气不过,率同族子弟袭击狗官,却被他侥幸逃走。”
“狗官受惊,不敢继续待在安丰,签下通缉文书以后,便花钱买了其他地方的官职。”
“我等无奈,只得流亡于江上,只劫掠富商维持生计,从不敢戕害人命。”
“某素闻周县长义薄云天,得知县长即将来安丰县任职以后,日夜期盼,望眼欲穿,还请县长为吾等做主!”
说到这里,周瑾拜服于地,久久不起。
其余船员此时也都跳下船,跟着周瑾跪在了周琦身旁,眼中有惶恐亦有期待。
周琦闻言,却是微微叹息。
当朝天子为了敛财卖官,本以为是坑了世家大族,却没想到真正受苦的反倒是黎民百姓。
周琦当初生在沛国,有王吉这位酷吏当政,感觉还没有这般深刻。
今日见到周瑾等人,却能管中窥豹,一叶知秋,看到天子卖官对于百姓的巨大危害。
他上前扶起了周瑾,道:“此事我自会详查,若真如你所言那般,通缉之事本县长自会帮你解决。”
“前提却是,尔等未曾害人性命。”
周瑾闻言大喜过望,急忙说道:“草民可以发誓,拦江劫道以来,只求钱财养活手下兄弟,从未敢害人性命。”
周琦扶起了周瑾,道:“既如此,汝可愿载吾等过江?”
周瑾闻言感激涕零,拜道:“县长不以吾卑鄙,知吾贼人身份仍愿乘船,此等信任与气度,在下必铭感五内,此生不忘!”
周琦再次扶起周瑾,道:“只要汝等不为恶,便为安丰子民,吾既为安丰县长,如何不敢乘坐尔等船只?”
看着感激涕零的周瑾,周琦也不由暗自感叹。
有了名声与官职,只需对周瑾这样的人略施恩惠,别人就会感激无比。
他回想起自己发迹之前,哪怕对许褚推心置腹,极力结交,都未能招将之招揽到其麾下,不禁有些唏嘘。
四人坐上了大船,典韦却始终挨着周瑾,并且右手放入腰间。
但凡对方有任何异动,典韦都会第一时间以飞戟取其性命。
对于典韦的小动作,周琦却恍若不知,态度和蔼的与周瑾交谈着。
“我初至安丰,对于此地不甚了解,汝久居于此,能否告知一二?”
周瑾略微迟疑,忽然咬牙问道:“县长此来,是会像以前那些狗官一样,勾结豪强、商贾欺压百姓,大肆敛财,还是真心想将安丰县治理好?”
问出这個问题以后,周瑾目光有些闪烁。
如果周琦是为了前者而来,他哪怕豁上性命,也要将周琦等人全部沉入江中。
周琦尚未答话,侍立左右的项弘当即斥责道:“我家公子,忠孝义智信,岂能与那些狗官混为一谈?”
周琦细细打量着周瑾,正色道:“吾此行,为安丰万千百姓而来。若不能让他们生活变好,绝不离开此地!”
听着周琦斩钉截铁的承诺,周瑾想起了这些年所受到的压迫,当即眼含热泪,对着周琦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他脸色郑重的说道:“若真如县长所言,那么县长此行必然困难无比。”
“安丰县局势盘根错节,复杂无比,难以详述,很多事情只有县长看过以后,才能体悟一二,吾不便多言。”
“若县长抵达安丰县五日以后,仍能保持初心,可遣人暗中前来寻我。”
“到了那个时候,我或许能为县长提供一些帮助。”
周琦闻言眉头微皱,却没有再出言询问。
过江以后,周琦目送周瑾等人驾船离去,眉头紧皱,感觉此行必然会有很多变故。
不过很快,周琦就调整好了心态,带着典韦三人朝着县城而去。
未曾想,几人刚刚来到县城门口,就被看守城门的士卒拦了下来,他们看着几人所骑良驹,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周琦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这些士卒心怀不轨。
他也不愿在此地浪费时间,更不想搞那些先被阻拦索要贿赂,而后亮明身份打脸守门士卒的把戏。
周琦还不待他们说话,直接掏出了任职文书以及印绶,道:“吾乃新任安丰县长,汝等在前引路,带我去县衙任职。”
这些守门士卒闻言大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块尖锐的石头飞了过来,目标直指周琦脑袋。
“有刺客!”
守门士卒大骇,急忙抽刀护在了周琦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