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今日之事,周琦谋划已久。
贾诩书童早就已经被典韦灌得烂醉如泥,绝不可能搬着梯子过来救人。
至于这座酒楼,却正好乃敦煌盖氏家中产业。
周琦早经打过招呼,贾诩刚刚进入包厢没多久,酒楼里面就不再接待客人,那些早就在酒肆里面的客人,也在周琦与贾诩对饮之时,先后离去。
没有了客人,酒肆掌柜、伙计又都是自己人。
哪怕贾诩喊破了喉咙,短时间也不可能有人过来救援,只能乖乖待在阁楼上面。
到了此时,贾诩反倒是不着急了。
他自诩博学多才,机谋百变,却没想到居然会被周琦这位年仅十七岁的青年所算计。
贾诩并未恼羞成怒,反而对于周琦越发好奇。
事实上,并非贾诩才智不及周琦。
只是周琦凭借自己对于历史的熟悉,可谓对贾诩之性格了如指掌,这才能够提前算计对方。
反观贾诩,却是初次面见周琦,并没有真正了解对方,这才会棋差一着,被人算计。
贾诩镇定自若的坐了下去,指着案几上面的锦盒,道:“这里面可是空无一物?”
周琦笑了笑,道:“先生打开便知。”
贾诩眉头微皱,终究还是没有压抑住心中的好奇,打开了锦盒。
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本手抄书,正是当初段颎在狱中送给周琦的那本平羌之策。
贾诩拿出书册。
当他看到里面的内容以及署名以后,心中当即掀起了惊涛骇浪,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琦。
段颎在凉州究竟有着怎样的声望,没有人比身处凉州的贾诩更为了解。
他当初从雒阳辞官返乡之时,恰巧遇见叛乱的氐人,与同行数十人一起被氐人抓获。
贾诩知晓这些叛军的残暴,也深知段颎在凉州异族心中的威慑力,于是说道:“我段公外孙也,汝别埋我,我家必厚赎之。”
时段颎久为边将,威震西土,故诩假以惧氐。氐人果不敢害,与贾诩盟而送之,随行之人皆被杀害。
这段往事既能看出贾诩智计百变,哪怕遭逢大难亦能迅速找到生机。
却也足以看出,段颎在凉州威名之盛。
贾诩久居凉州,几乎听着段颎的故事长大,对于这位大汉名将,也从心中感到尊敬。
未曾想,他今日却能在这里,看到段颎临终前所留下的书稿。
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周琦的确没有诓骗贾诩,锦盒之内的东西,的确会引起贾诩的兴趣。
周琦从贾诩手中拿过书稿,将其重新放到了锦盒之内,而后慢悠悠合上盖子。
他抬起头,看到了贾诩那不舍的眼光,当即笑着说道:“若先生能回答琦方才那个问题,某愿将此手稿作为谢礼,赠送给先生。”
“先生也请放心,今日之言,绝不会有第二人知晓。”
贾诩闻言心中微动。
他目光从那个锦盒上面挪开,继而细细打量着周琦,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现在对周琦无比好奇。
哪怕没有段颎手稿,既然被诓骗来到了阁楼内,贾诩也会试探一下这位年轻人心中的抱负。
如今既然多了段颎手稿这個添头,再加上此地实在隐秘,哪怕畅所欲言也没什么,贾诩终究还是打算认真会会周琦。
念及于此,贾诩平复心绪,问道:“周郎何故断定天下必乱?”
面对贾诩如此尖锐的话题,周琦神情凝重。
沉吟半晌,周琦说道:“先生乃当世大才,天下会不会乱,想必先生比我更加清楚。”
思量许久,面对贾诩这种老谋深算之人,周琦终究还是决定不随便忽悠。
贾诩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琦,道:“周郎既然设计诱我至此,何不推心置腹,反而遮遮掩掩?”
周琦看着贾诩,却是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如果说什么天下将乱,诸侯并起之言,或许能够稍微糊弄一下许褚这样的人,可贾诩是何等人物,很容易就能从周琦的话中听出破绽。
周琦很难自圆其说。
与其如此,倒不如装傻充愣,让贾诩自己去脑补。
眼看周琦咬紧牙关死不开口,贾诩反倒苦笑一声,继而摇头叹息。
很显然,贾诩虽然不如周琦那般,能够精确预知到天下即将大乱,却也能够从现有的发现中推测到,距离天下大乱不远了。
朝堂之中,士人与宦官之间的争斗越发激烈。
现在士人还只是将矛头都指向曹节、王甫,如今王甫已死,曹节垂垂老矣,距离死亡亦不远矣。
如果等到曹节去世,失去了鼓动天子发起党锢之祸的两个大祸端,也就是士人全面反扑之际。
那个时候,天子如果取消党锢之祸,这个天下虽然积弊难返,却也有可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如果天子始终不取消党锢之祸,那么被压制多年的士人,极有可能会失去耐心,继而将斗争的方向,从朝堂转向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