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种民族自治的方法并非后世独有,很早以前就在中国出现了。
很多人或许并不知道,大汉的行政区除了郡、国以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那就是属国。
属国,也就相当于后世的自治区,专门安置那些投降的匈奴、羌、夷等少数民族。
大郡置在比较偏远的地方设立属国,如置广汉北部都尉所治为广汉属国,置蜀郡西部都尉所治为蜀郡属国,置犍为南部都尉所治为犍为属国,置辽东西部都尉所治为辽东属国,这些属国与郡同级别。
小郡则置于本郡之内,不另标名称,如龟兹属国只作为上郡的一个县而存在,直接称呼龟兹属国,与县同级。
属国设有都尉、丞、侯、千人等官,下有九译令,又有属国长史、属国且渠、属国当户等官。各官由汉人或内属胡、羌的首领充任。属国都尉秩比二千石,与西域都护同一级,直属中央,其治民领兵权如郡太守。
属国官掌属国兵,称属国骑或属国胡骑。
在属国之内,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风俗,再加上境内大多都是本族胡人,且官员之中也有很多胡人首领担任,这也就能够保证胡人的利益。
如此一来,叛乱之事就会少上许多。
不过东汉朝廷对于建立属国,让胡人自治显然并不上心,而是想要占领他们的土地,然后通过汉胡杂居的方式,迅速同化这些胡人。
事实证明,东汉朝廷这种比较激进的民族政策,显然那并未达到预期的目的,反而让边境战争频繁,叛乱不休。
段颎征战十数载,对于羌人了如指掌,才会看得如此透彻。
不过段颎也在书中写到,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如果只是单纯使用怀柔政策,反而可能养虎为患,必要的威慑不可或缺。
看到这里,周琦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语。
民族问题,的确是非常敏感、非常难以处理的问题,特别是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而且生产力偏低的古代,想要进行民族融合绝对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段颎的担心并没有错,以武力镇压的方式根本解决不了羌患,汉胡杂居也融合不了羌人,反而会逐渐激化民族矛盾。
想要真正进行融合,除了类似于五胡乱华期间的粗暴的屠杀、强行糅合以外,也只能在相对平等的基础上,通过强大的国力与文明,潜移默化对胡人进行改变与融合了。
不过想要做到这点,何其难也。
如今乃是汉尊胡卑的局面,上至朝廷公卿,下至庶民百姓,面对胡人都有着天生的优越感。
想要让他们平等的对待胡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事实上,西凉土著世家豪族,虽然大都结交羌人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其实也未必真的将胡人放在眼中,那些真正用心与羌人结交的汉人,也很容易得到羌人的友谊。
就比如董卓。
因为董卓杀掉家中的耕牛款待羌人首领,就将这些首领感动得稀里哗啦。
这些以游牧为生的羌人首领,难道部落内会缺乏牛肉吗?
显然不是,他们缺的并非牛肉,而是汉人对于自己的尊敬。董卓能够将家中用来耕地的耕牛杀掉,招待他们这些羌人,也就代表了董卓对于羌人的重视。
为此,这些羌人首领返回部落以后,凑了千余头各类牲畜赠送给董卓。
双方的友谊,就此结下。
周琦继续看着段颎留下来的书籍,却是知道了一个让耸人听闻的真相。
那就是,羌患屡禁不绝除了上面所叙述的原因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凉州境内的豪族并不愿意羌患平息。
看到这里,很多人或许会有疑问,羌人叛乱他们不是最先遭难吗,为何反而不愿羌患平息?
事实上,凉州历经百年的羌患,已经成为当地大族与官吏们,攫取军功、扩大自身势力的最佳途径。
只要羌人叛乱,他们就能借此获取大量军功。
朝廷劳师远征,也会为凉州豪强们带来不计其数的财富,这些豪族又与羌人暗中勾结,甚至给他们通风报信,也就并不担心被羌人劫掠。
养寇自重,正是这些凉州豪族玩了百年的把戏。
董卓、马腾、韩遂等人后来能够发迹,又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