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二壮认命的缩了缩脖子,仰天悲叹口气,刚才听着小姐姐们莺莺燕燕的声音,心里就如同猫抓一样,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大哥抓过来,给老爹道歉。
当然,更让二壮觉得难受的是,为什么错误是兄弟三个一起犯的,却要让自己一个人承担?
等一会儿,老爹将自己打一顿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岂不是没二壮和三壮啥事?
小壮倒是想过来贡献他稚嫩的屁屁,可是大哥偏要阻挠。
最可恶的是,大哥自己得罪不起。
因为大哥,从来不跟自己讲道理的,一旦他认为你错了,你说破大天都没用,他就是直接开打,除非你敢不认他这个哥哥。
一老一小二人就这样静静泡在池子里,两两相对无言。
对于二壮来说,如今的父亲跟先前的父亲是不一样的。
说实话,先前的父亲,二壮只是纯粹的上的惧怕。在他看来,那种无能的暴怒,打他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所谓,顶多就是肉疼而已。
而现在的父亲,却总是给二壮一样莫大的压力。
因为经常往外面跑,二壮也见识到了一些优秀的人,那些所谓的读书人也好,士绅也罢,他们都没有父亲身上表现出来的压迫感要强。
二壮其实在内心里不自觉的崇拜着父亲,但也不自觉的与父亲变得有些疏远了。
他知道昨日与父亲耍性子不对,但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父亲认错。
见二壮一直不开口,叶琛无奈的再心里叹了口气,扯过浮在水面的木托盘,叶琛朝他扬了扬眉,示意他喝酒。
二壮抿着唇,飞快摇头。
“出门在外,孩儿从不饮酒。”二壮谦逊地道。
叶琛闭着眼缓缓道:“好,从不饮酒,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喝醉了,让三壮背回家的。”
二壮脸上闪过一丝讪然,于是赶紧又编了一句不太敷衍的鬼话:“……孩儿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叶琛懒得跟他计较。只是冷冷一哼,抄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酒,发出冗长的叹息声,然后主动开口。
“以前家里穷,爹也没本事,苦了你们。
你们几个去地里挖草根,挖地龙,抓壁虎,让大嫂做饭吃。
家里难到不成样子,但是也其乐融融,无话不说,怎么现在就变得吞吞吐吐了的了?”叶琛懒睁开眼睛,淡淡的看着二壮,道:“浑小子,你自己琢磨琢磨,爹爹做冰雪冷元子,做鸭货,甚至请你们温华表哥回家来教你们读书,都是为了谁?”
“是为了爹自己吗?爹与你们在一起,可曾有一点私心?”眼角的余光朝着二壮一瞥,带着几分伤感的味道,叶琛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说,那就让爹猜一猜,你是不是心里一直有芥蒂,觉得关于你娘的离开跟爹有莫大的关系?认为爹打心眼里自私,随时可能给你们找后妈,让你们几个兄弟过上苦日子?”
见老爹越说越伤心,二壮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赶忙辩白道:“爹,孩儿们如何敢对您有所怨言。孩儿如何不知道爹爹一心一意想让家里过得好一些,孩儿也很努力,卖冰雪冷元子,卖鸭货,孩儿都是冲在最前面的。就拿这一次来说,县令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孩子也是忍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是因为,孩儿跟弟弟们,都想着父亲若是愿意,哪怕把我们赶出家门也无妨。”
“爹爹是天,只要爹爹开心,我们怎么都可以。”
二壮说到此处,委屈的不行,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看到二壮竟然哭鼻子了,叶琛将他拉到跟前,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算你小子有几分良心,但是这就是你冤枉爹爹的理由吗?爹还想带着你们几个打下偌大的家业,你再看看你,你都将心思用到什么地方了?”
“你们心疼爹爹,焉知爹爹不心疼你们呢?爹爹跟你们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了,这个家就这么大,爹爹心里如何容得下其他人呢?”
“回去之后,跟弟弟们好好说一说,爹爹永远是你们的好爹爹,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你们!爹说了,等你们娘回来,就会一直等下去!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能跟放屁一样吗?”
“爹。”二壮想上前抱一抱叶琛,却被叶琛一把推开。
这赤身的,谁都别想跟老子接触。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作甚?”叶琛用手擦了擦他的脸,“走,爹带你去蒸一蒸。”
二壮茫然眨眼,有点不适应老爹的跳跃的思维。他本以为爹爹会揍自己一顿,谁曾想却换来了爹爹永远等待娘亲的承诺。
“爹,蒸一蒸是干啥?”二壮破涕为笑道。
“就是泡过澡的人进去蒸,像蒸馒头一样……”
“走,去试试。”
叶琛似乎很有兴致,哗啦一下光溜溜从池子里站起来,光着屁股朝桑拿室里走去。
二壮急忙从池子里跳出来,急匆匆的跟了过去。
桑拿室很简陋,一排木板凳。
中间一个铁架子,杂役在室外用炭火将卵石烧得通红后端进来放进架子里,往通红的石块上淋一瓢水,白色的雾气哧地往上乱窜,屋子里的温度顿时高了起来。
“啊呀!热!舒服!”叶琛发出赞叹声,喜滋滋地闭上眼享受起来,浑然忘了刚才还在教育二壮。
见叶琛闭上眼,二壮才敢偷偷瞄他一眼,这一刻爹爹云雾中的身影,似乎跟大山一样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