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默然,等官家走后,说道:“老身一直不忍戳破官家近乎于纯真的软弱,还想着以后寻个机会……没想到却是定远侯。”
三日后,赵祯再度出宫。
他准备了一番辩驳之词,可李献今日却开讲的是边疆局势。
“党项崛起,对北辽也不是好事。在西北,大宋,北辽,党项三处接壤,北辽也颇为忌惮党项李氏,知晓三国吗”
狄青摇头,李献简略说了三国故事,“在西北,这便是魏蜀吴的再现。”
“那谁是魏蜀吴”赵祯问道。
“党项李氏是吴国,北辽是魏国。”
“那咱们……”
“蜀。”
赵祯黑着脸,若非打不过,他定然要和李献决斗。
李献说道:“党项会成为大宋的大麻烦。”
“虽说党项李氏桀骜不驯,可李德明依旧遵从大宋,何来的大麻烦”赵祯摇摇头。
狄青说道:“官家,我以为先生此言甚是。”
“为何”
“先生昨日说了诱惑,凡人无法抵御。党项李氏渐渐势大,且无人约束,这便是蛊惑。我以为,李氏必然会谋反!”
赵祯冷笑。
李献微笑看着弟子,轻声道:“初露锋芒,令我欢喜啊!”
赵祯临走前,李献用研究党项局势,必先研究党项李氏性格为由,请赵祯去查问。
“查查最近党项李明德的大事,要最近半年的。”
第二日,一个侍卫带来了结果。
李明德最近依旧如故,不过数月前李德明突然遇刺,刺客远遁。事后李德明大怒,清洗了内部十余贵族,杀了数百人。
晚上,李献走出书房。
王贺和夜色融入在屋檐下,不注意压根没法发现。
李献看了他一眼。
第二日早饭,李献把自己的羊腿切了一半,令杏花送给王贺。
这是把王贺当做是一家人,亲人的举动。
王贺默默吃了,早饭后,李献进宫,王贺默然跟在身后。
就像是,一道影子。
……
宫中很热闹,搬运各种器械的内侍宫女们络绎不绝。
“这是作甚”李献问道。
带路的内侍笑道:“定远侯,这是要斋醮呢!”
“哦!”
李献想起来了,从先帝觉得自己和上天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开始,就频繁的弄些仪式和上天沟通。
比如说封禅,李献不知真宗哪来的颜面去封禅,就不怕老天一巴掌拍死这个逆子!
再有便是斋醮,斋醮不可怕,可怕的先帝弄出来的规模和次数。
任何事物一旦上了规模和次数,耗费就会呈指数级的增长。
李献在史书中见识过真宗的荒唐,可没想到他驾崩去祸害天界了,人世间依旧有人在继续他未竟的事业。
在站最后一班岗的首相冯拯勇敢的站出来,先来一句海内久安,接着话锋一转,说用度当有节。
——为了天下,节省些吧!
可太后和官家异口同声的道:“此先帝之意。”
逝者为大,这是中原的传统。
冯拯退回去,这位老人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看了其他人一眼。
接下来,这个烂摊子是你们的了。
该庆幸还是头痛,都和老夫无关。
李献在赵祯那里看书。
“官家回来了。”
赵祯进来,李献问道:“斋醮之事如何”
“先帝时天降书册,此天人感应。随后各地频现祥瑞,官民震动,多番恳请先帝封禅……这只是酬谢上天罢了。”
在李献平静的注视下,赵祯无奈摊开手,“天书我没见过,不过他们说令人震撼。”
“你需要天书来牢固地位吗”李献问道。
赵祯犹豫了一下。
“你可知斋醮靡费多少吗”
赵祯点头,“巨大。”
“既如此,你依旧赞同,我想问问,你是想做个被上天眷顾的道士,还是想做个苍生的帝王”
赵祯默然。
“你可知这个天下在沸腾了!”李献面色涨红,呯的一下,把手中的书卷扔了出去,起身往外走。
“闹剧一场!”
最后四个字传达了太后耳中。
“令定远侯在家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