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直是往林茜碗里拈菜,边说:“我们买了瓶芝麻油,做番茄蛋汤的时候就放点,吃起来就要香些。”
林茜赞扬她说:“你还有点会安排伙食哩。”
小王说:“我们老袁能干,啥子菜都做得来。我给你说,林茜,你二天经常到我们这里来,你平时忙得很,走我们这儿来我给你改善伙食,我们老袁还有好多菜都做得好,你来尝下他的手艺嘛。”
林茜笑着说:“我经常到你们这儿来,不是把你们这儿当成伙食团了。”
小王感叹道:“我们如果挨得近就好了,你就在我们屋里来吃就是了。我们早晓得还是该买街上的房子,在街上啥子都要方便些。我们住在这个地方太远了,走一趟街上要起多大个心。”
吃过饭,林茜问起李厂长家的情况,小王说:“我还不晓得你早就认识他,他们家头整到钱了。听人家说的我们化工厂修的三幢宿舍都是他负责的,买的宿舍里的那些浴缸六百块钱一个,一般的最多不会超过五百块一个,他一个就要得好多回扣啊。还有你不晓得,她那个老婆凶得很,她本来是管着我们全厂的料出厂,一车料一般就是几千,那些料经过她那里,收费都是她在收。前年她把两本发票掉了,你想一张票就是几千,两本发票如果她真的收了钱的,那就是上百万的钱,最后弄得没见了。”
林茜问道:“那你们厂里都没得人去闹啊”
小王说:“你这些工人哪个敢去闹嘛,你平时在学校里头不晓得厂头厉害得很,如果你提点意见,就把你往恼火的车间里推,这个事情厂里头议论的人多得很,但那个正厂长和李毅两个关系铁得很,最后还不是把李俏调离那个岗位就算了。至于是不是那个老婆把钱弄了,哪个说得清楚呢”
林茜问:“那你们厂垮的事情追究厂里的责任没有呢”
老袁这时开腔了:“说是追究责任,正的关到里头去了,判了一年的刑。李毅这个人呢还算好的,他为人还算厚道,不会专门为难我们。修房子他肯定要得些好处,这是明的。这年头,有好处不捞人家不是瓜的啊。李毅还是被检察机关请到去了的,叫他说清楚厂里的事,最后他是没有问题就回来了。那个正厂长更不晓得弄了好多钱,他儿在河那边花三百万买的明珠大酒店,这是大家都晓得的,凭工资哪来那么多钱嘛,还不是在我们厂弄的啊。”
小王接过话题说:“林茜,你不晓得,那个正的也恼火,他不是进去了嘛,他们又住在厂里在街上修的房子在,我们厂好多工人都住在那儿在,听到说他进去了,有些人点起鞭炮来庆祝,还有些人做得更绝,在他门口摆起花圈去烧。他再有钱又咋个嘛,人家见到他都吐口水,都讨厌,也没得啥意思。”
老袁说:“这些工人还是有点过分了,那样子做你就把人咒死了啊,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讨人嫌活千年,你越咒人家还越好哩,你这些工人没得钱还是没得钱。”
林茜现在开始理解李姐了,她在那种环境里,出来进去都有人骂,有人骂李毅贪污,李姐就四处与人吵架。她和男人的关系也每况愈下,她老是想支配男人,但李毅偏偏又不是个任人支配的人。况且他一个长期工作惯了的人,一下子完全闲下来,他就没有目标,就会陷入精神上的困境。凭心而论,林茜对李厂长颇有好感,这个人实在,勤奋,是个积极上进的人,他完全不会打牌,也不会想到去做这些无聊的事。不是那种醉生梦死的人,虽说工厂的倒闭与他有关,但他作为一个工人后代的质朴仍然存在。生活上他一贯是低要求,吃穿都简单。林茜就想,他弄那么多钱来做什么,你一个人消耗得了好多嘛,弄了那么多钱,最后叫老婆子全部弄起来,到头来老婆子要把他扫地出门,一分钱没得,还倒欠老婆的。心中就想,这不义之财,说到底还是不要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