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萍的丈夫在政府部门当个处长,她做手术这天恰好遇到省上的审计部门下来审计,他这个当处长的自然要接待上面的人,因此头天就给林茜打了电话,让林茜到医院去帮着照料一下。江燕萍的父母长期跟着住在一起的,母亲是个目不识丁的老太太,在家中煮下饭还可以,到医院去照料她就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林茜是最怕到医院的。一走到医院见到的除了医生全是病人。病人一般都是愁眉不展焦头烂额的,很少见到哪个喜笑颜开的。林茜硬着关头皮走进市医院,心中就觉得这些医生真正是值得佩服的,成天与病人打交道,还没有崩溃了,要有相当好的心理素质才行,换了林茜,联想丰富,见到血就荤,绝对当不得医生的。医院里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林茜遇到这样的事几天甚至更长时间都有阴影。
江燕萍住在外科三楼。医院生意好得出奇,里面的房间住满了人,江燕萍都只有住在走廊上了,后来听说就是走廊上的床位都一床难求。江燕萍的母亲见到林茜热情地说:“林老师,难得你有心,这么早就来了。”林茜答应着,问江燕萍:“你好久动手术嘛”
江燕萍气色还算好,紧张是难免的,说:“再过一个小时就动手术了,医生说了,先割点下来活检,等会儿割下来要先拿到病理科去检查,检查以后才晓得是良性吗还是恶性的。”
林茜安慰她道:“不要那么紧张,肯定是良性的。你才那点大个包,都还没有感觉到,哪有啥子嘛。”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林茜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人哪,什么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就是有病,如果是点小打小闹的病,也就算了,生些吓人的病,当然就恼火了。
江燕萍说:“我平时一点感觉都没得的嘛,晓得咋个好久长了个包出来都不晓得呢。”
林茜说:“那个王兰两个都长满了腺体瘤,说她那个都不晓得咋个做手术了,里面都是小包包。”
江燕萍点头表示知道:“就是,她长满了小个小个的包,如果要切的话,就只有把两个一下切了,那切得一掌平了,还叫啥子女人呢,女人没得胸了,不是象个男人一样啊。穿衣服就没得曲线了。我只割一丁点,才不要把前面割得一掌平哩。”
王兰是生化系的,她太爱生气了,丈夫与她搞不好,早在外面找了个,她不离,成天在家怄气。林茜试图劝她活得洒脱点,有次打电话给她,她在电话上哭得说都不想活了,想跳楼死了算了。把林茜吓得赶紧到她家中去劝说。林茜道理说了几箩筐,她脑壳还是打不过掉。林茜说搞不好离了就算了,非要绑在一起,成天不痛快,何必嘛。她担心万一离了,我们是个成人高校,效益没得好好,她供娃娃困难。问题是男人的心没在这个家,他的钱也不会都拿回来,娃娃读书让法院判决。你自己精神愉快些,否则天天在屋里怄气,不长包就怪了。黄兰平时在伙食团都是吃的大锅菜,男人一回来就要点小炒。男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兰就是挺不起腰来。
这时江燕萍的母亲拿了煮的蛋来给江燕萍:“等会儿就要做手术了,你快吃两个蛋有劲些。”
江燕萍一句话给她母亲丧过去:“我又不是生娃娃,要那么大劲做啥嘛!”听了这话林茜直是想笑,但是在这种场合林茜觉得还是表情严峻要好些。
终于等到江燕萍进手术室了,林茜和她母亲都在外面等。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其实后来一看表才知道手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是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比以往十个小时都漫长。手术做完,护士把林茜叫过去,吩咐把割下来的小包拿到病理科去检验。林茜原来想的是见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时候见到了东西放下心来,这个割下来的小包是用棉花包了装在盒子里的,根本就看不见。当时送去检验,结果要第二天才出来。
江燕萍被推出来了,虽然手术不大,只是个小手术,她还是显得很疲惫。
中午,江燕萍是家中送的饭,林茜和她母亲就吃的医院的盒饭。
下午江燕萍精神好了些,对林茜说:“你晓不晓得,那个唐大海的病又恼火了,就住在我们这层楼边上那间屋的。”
林茜回答道:“只听到说他的肝硬化又翻了,他就住在这层楼的啊,你咋晓得的呢”
江燕萍说:“我不是昨天就进来的啊,见到他们黄小丽了。那个黄小丽才恼火啊,肚子都挺起多大了,还天天往医院里跑,你没看到,那个唐大海好瘦啊。”
这个唐大海就是张小丽的前途丈夫。两口子都是教育学院教育心理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