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先是压住火气问:“周老师,政史凼授班的历史教材教法哪个在上”
周大龙回答道:“我在上。”李琴因为和周大龙搞不好已经调到行政来了,但是你行政的人如果不上课,以后评职称的时候硬条件就不够,如果走行政系列评职称又要晚几年。所以行政的教师多数都是要兼点课的。一听周大龙说他在上,李琴一下发作道:“当初我到行政不是说好的要兼课的嘛。”
周大龙见多了,他才不给你生气哩,他不温不火地回答道:“双肩挑适合教学经验丰富的老教师,你才二十多岁,你搞行政就安心搞行政,你哪还有精力上课呢。”
李琴脸一下涨得通红,提高了嗓门说:“你原来不是说的历史教材教法非我莫属的嘛,吐出来的口水你都要舔回去哈。”教务处的赵文跃和何明远都在。何明远一惯都是嘻嘻哈哈的,听了李琴说的这话,直是想笑,但是碍着周大龙的面子,不好笑出来,只有硬憋了回去。赵文跃拿了张报纸装作看报,耳朵却是竖起来的。正好政史系副主任王定邦也在,他搞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个下属,眼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被骂得瓜兮兮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有硬着头皮埋着头听着李琴骂周大龙。
周大龙平日里哪受过这个气,他当系主任当了十来年,排课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喊你向东,你不敢向西,作主搞惯了,他本是不善词令的,讲课时节奏也是体现一个慢字,如今在李琴连珠炮似的骂声中不知所措,只是从他泛白的脸和颤抖的手可以看出他的愤怒。
李琴还在骂,她是有备而来的,她想的是工资也涨不成了,不骂一顿哪能解心中之恨嘛,所以就不管骂了之后有什么后果了:“你一个大教授给一个小助教抢课上,你羞不羞!”一边骂着一边从她的抽屉里抱出一摞书,往桌上一摔骂道:“你以为你上课上得好得很啊,我好久就要去听你的课哩,你去上教材教法,你以为你得行得很说,其实学生对你的反应差得很,”
她一阵骂,周大龙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这时还是当时的教务处长徐逸飞听到骂声从三楼下来制止了这场吵闹,要不然周大龙不知如何下台。
徐逸飞下来喊住李琴:“这在办公,你吵啥子呢,有啥子好好说嘛。”一见上司来了,李琴的气焰降了下来,毕竟她才到教务处没几天地皮还没踩热,声音一下子低了八度,还是嘟哝了一句:“我在骂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还是徐逸飞会来事,他对王定邦使个眼色,说:“小王,财务室正在发春游的钱,你陪周老师去领了嘛。”王定邦会意地喊了周老师一道走了。
周大龙一走,何明远就赞扬他们处长:“还是徐处座有办法,一下就化干戈为玉帛了。”李琴气还未消,满脸通红,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徐处长就责怪赵文跃和何明远说:“你们看到吵起来咋个不劝呢,都在旁边看热闹,吵起来好听啊。”
等徐逸飞出去了,何明远说:“好久没听到哪个骂架了,李琴,可以,有脾气,够刺激。”赵文跃再也稳不住爆发出一串笑声:“哈哈哈,今天李琴就示范给你看,哪天你把她惹到,她就那样子骂你。”
何明远不以为然地说:“我哪惹得到她嘛,想惹她都没得机会。李琴,好久再来一个啊。”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周大龙到教务处去都要先看李琴在不在。
政史系八七年分来三个年轻人,王定邦当了副主任,另外两个都因为和周大龙的关系调走了。周大龙自己结婚结得晚,他是三十多岁才结的婚,三个年轻人一出来都在耍朋友,他就很看不惯,说这些年轻人都不思进取,多早耍啥子朋友嘛。当时林茜还劝过他,林茜说的是:“周老师你们那阵情况和现在不同,他们如果再过几年,恐怕就耍不到朋友了。”可能周大龙当时是个老大难,找不到剩到了。所以周大龙对年轻人都看不惯,何敏贴他一阵,他看着何敏顺眼了,何敏却看着他不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