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节(2 / 2)

父亲气得不得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死娃这么不争气,在中学教不下去了,才把他调到党校。在党校才一年,他又弄出这个事来。老子恨不得他死了算了,就当没生这个娃。”

一听父亲发脾气,母亲就不开腔了,走到寝室中生气去了。

欣欣在精神病院那段日子,母亲一次也没去见过他。母亲一辈子的生命中,面子是她的最爱。她哪会想到这个读了大学出来的儿子会让她颜面扫地。她更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源于她的不理性的爱。林茜在后来几十年的学习生涯中,逐渐懂得了所有的爱都是相聚,但是只有父母与子女的爱是为了分离才有的。父母是为了把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才有了生育子女这个行为,父母亲应该让子女自己学习生存的技巧与智慧,而不是包办代替。你如今包办代替什么都替他做了,他当然就萎缩成一个只知道自我不知道还有他人的自私自利的人。

吃过午饭,林茜和刘锦两姐妹带着张涵到医院去看欣欣。欣欣一见两个姐,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们了哩。”

陪两人进去的护士吼道:“刘欣,做啥子,小伙子有啥子好哭的,快起来。”

林茜的眼圈红了,她哪里会想到会在这儿和弟弟见面。她强打起精神说:“哪有男子汉动不动就哭的。”

张涵被舅舅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往日见了面他说的是:“欣欣抱我。”这时说了句:“舅舅在哭。”大姐柔声劝道:“你看张涵都在笑你了。”

好不容易才把欣欣劝到不哭了。到了欣欣的房间,大姐把水果给欣欣拿出来,欣欣说现在不想吃。大姐就找了护士让她帮着保管,一天给欣欣两个水果,免得让那些病人一下就吃光了。

欣欣见到张涵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张涵要抱他就抱了在院子里走,张涵说要背了他又放到背上去。

欣欣说他晓得他是因为耍朋友的事进来的。他还说党校有房子但是为啥不分给他,他想着就气得很。大姐听了,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大姐说:“为分房子也值得这样啊,我都快四十的人了,房子还没得着落,我还在租房子哩,我每个月房租都要两百块。都像你那样子,我不是早就到这里头来了啊。”

这时院子里的病人羡慕地说:“刘欣,你家又有人来看你了。”欣欣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很得意地说:“前天来的是我的二姐夫,今天来的是我大姐和三姐,我大姐是省里的高级翻译,三姐是大学的哲学老师,”

眼见得欣欣要把自己家中的所有人都介绍给那些病人,以赢得别人的羡慕大姐阻止他说:“我们还是到你病房里去说。”

屋子里就只有两张床。正值冬天,病房的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家中怕这个儿子冻着了,又拿了一床被子来。洗脸盆水瓶都是家中拿来的。这个儿子缺乏的不是物质的东西,他缺乏的是精神食粮。父母亲都是老师,前面三个女儿都是一个个靠着自己的力量在社会上不管是拼搏也好,随波逐流也好,都能够在社会上立足。但是这个儿子就成这样了。林茜印象中父母亲原来两地分居的时候,关系都是很融洽的,那时大家天各一方,偶尔见一次面大家都很珍惜,不会用无聊的争吵来填补难捱的日子。后来父亲调回来后,天天在一起就不一样了,天天在一起生出许多厌烦的情绪来,两人没有距离了,有些能够相互体谅,但林茜的父母亲就是属于刺猥形的,两个人都有强大的能力没有释放出来,尤其是母亲攻击性相当强,两个人成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欣欣成天和他们住在一起,况且这个儿子生活能力情商都不高,出问题就在所难免。

大姐说欣欣:“你耍朋友那么投入做啥子嘛,你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你知道对方是怎样的呢,况且耍个朋友有啥子了不起嘛,现在的社会,不说耍个朋友,就是离十次婚又有啥子嘛。”

欣欣从小就惯实凶了,他曾说过,我耍个朋友都不敢于往屋里带,人家看到我们家咋个那么穷嘛,连冰箱都没得。妈这个人向来都是大手大脚地花钱,经常不晓得把钱花在哪去了。这也怪不得欣欣,他本来就不能与前面几个姐相提并论。几个姐姐几乎家中一分钱没花就嫁出去自立门户去了,这个儿子就不行。他跑到人家女方不住地又哭又骂家里没给他攒钱,是真心话,家里以为他也可以和三个女儿一样,赤手空拳自己兴个家。几个女儿当时想,父母亲能够把自己养大,还都能够受教育,身体都还还可以就行了。儿子就象是从来没上过舞台,都在后面梭边边的,你一下让他上了前台当主要演员,他就撑不住了,只有骂天骂地。人家女方当然不得干了,没成家就乱骂的人,成了家有了各种压力,不是更是打骂当成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