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回头看了看顾长风,又说,“幽冥仙花是冥界圣物,生在至阴至寒至纯至净的环境,是禁忌之花,更是诅咒之花,四季常开常败,有缘之人方能得见。此花雌雄同体,双株连根,生命力极强。雄株开红花,色若烈火。雌株开五色花,状如华冠,美如流苏。若以花入药,可延年益寿,起死回生,功效胜过仙帝炼制的回魂丹;神奇的是,它的根却有剧毒,沾者难逃一死。经过精心炼制后,幽冥仙花原本若有若无的清苦之气中多了一股幽微清甜的梨花香,会给见识过它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三年前我有幸见过,至今记忆犹新。”
“要炼制梨花榆火就必须得有幽冥仙花,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跑去冥界盗宝我爹和我二哥都说,现任的小阎王不像老阎王那么宽和讲道理,是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叫我有事没事都绕道走,千万别去招惹他。还说曾有人入冥界盗取,被小阎王重伤身亡,从此再无人敢觊觎。看来这话也不尽然。”
“人只要起了贪念和不良之心,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蒙怅使用梨花榆火的手法不熟练,我猜这东西是他从别处得来的。我本想以剑法为饵,诱他说出梨花榆火的出处,再顺藤摸瓜找到解毒之法,结果却功亏一篑。”
“你为何会蒙怅的剑法别说你凑巧学过,我不信。”
“这世间的剑法,大多数我看一遍就会,你信么”莫待似笑非笑地看着谢轻云,神情亦是半真半假。“别轻易在我面前亮剑,当心我学了去。”
谢轻云笑道:“你若愿意学我的剑法,我会非常高兴。”他喝了口酒,大步向前。“快回客栈整理吧!看你穿长风的衣服,我别扭。要我帮忙叫大夫么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我就是大夫,而且还是世间少有的好大夫。”
“嘶……我当真不习惯你这么自吹自擂。”谢轻云望望晴好的天空,心情莫名其妙地愉快了。“我唱歌给你听吧唱我家乡的小曲。”
莫待撇嘴道:“唱的不好要给我钱洗耳朵。”他脸上有了笑意,不似刚才那般冷淡严肃。
谢轻云也不反驳,清了清嗓子,放声高歌。
顾长风跟在两人身后,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三人快入城时,夜月灿才追上来。他询问了莫待和顾长风的伤情,又将之后的比试简单说明。一行人回到凤来客栈,各自安排各自的事,约了第二天再见。
入夜。清风拂面,花香袭人。晴朗的夜空下,僻静的逸梅园里,那株浓翠如墨的梅树旁,莫待倒剪双手,望月沉思。顾长风端着一碗温度刚刚好的汤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道:“我煲了好喝的三鲜菌汤,公子尝尝么”
莫待回头,嘴角盛笑,眼中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温和与安然。他见那汤色泽如茶,透亮无渣,且汤里的油已撇得干干净净,接过碗将汤喝得一滴不剩,柔声道:“只有你熬的汤我才喝得出香味。”
顾长风咧了嘴想笑,眼泪却先滚出了眼眶。他跪倒在地,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捋顺打结的喉咙,泪流满面地叫了一声:“公子!”
莫待双手将他扶起:“别再行此大礼了,我……”
“公子,今生今世,长风都会跟随您左右,生死不离!还望公子成全!”
“这是何苦我要走的路很难,很容易就没命了,你没必要跟我冒险。”
“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长风死而无憾!”
莫待沉默良久后才缓缓道:“随你吧!”他叹了口气,已不想说话。顾长风亦不再打扰,只静心陪伴。过了半晌,莫待问:“你还记得我肩上的伤”
“蔷薇荆棘鞭留下的伤痕,任何灵丹妙药都去不掉,就是剜肉剔骨,让肌肤再生也还会在。当初公子是因何事被罚,长风刻骨铭心。”
“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负担。”莫待走出树阴,盘腿坐在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你很久没替我束发了。”他闭了眼,放松身体,接受月光的沐浴。
“是!”顾长风熟练地散开莫待的发髻,掏出木梳将头发梳顺。他的动作饱含温情,像情人小心翼翼的羞涩的触碰,那么轻,那么柔。等他将头发重新绾起时,莫待已经睡着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如月般润洁的面颊,眼里涌出深情而热烈的泪水……
风吹过,树叶沙沙有声。风停歇,又只剩心跳的声音。
长笛横于唇边,吹的不再是苦涩无望的相思调,而是舒缓轻松的安眠曲。
如水的月光下,夜的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