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啊!人类还不如一只老鼠看得开。
夜枭轻声鸣叫,那是在告诉等他的鸟,我回来了……
月亮隐身在云层,渐渐消失不见。黑暗笼罩着大地,静得令人不安。等到旭日东升,辉洒大地,人间依旧花红柳绿,莺歌燕舞。
用过早饭,萧氏兄弟离了客栈,各自东西:萧煜和明澈回皇城复命,萧旸和萧宛瑜带着云起继续过闲散皇子的逍遥日子。
出了杨柳渡,继续往前走,有一处山谷。山谷里住着几户农家,常年靠打猎和耕种为生。穿过山谷,便是官道。柳翩翩挎着简单的包袱,等在必经的路口。她卸了脂粉,着淡粉色罗裙,立于桃花树下,人比花娇。“主子。”她唤道,“翩翩恭候多时。”
“我以为你不会来。理由别跟我说你怕死。你若贪生怕死,就不会替人出头。”
“我不怕死,我怕被人践踏,怕活得没尊严,怕到死都不能挺直脊梁。既然贤王殿下给我机会改变命运,我焉有不来的道理”
“你怎么知道我是贤王我不记得我有说过。”
“只要这杨柳渡有人知道您的身份,我就有办法知道。”
“是么你想清楚了,跟了我也未必能达成你的心愿。”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试一试就放弃,我不甘心!”
“有胆识!我没看走眼!只要你助我完成大业,荣华富贵,自由名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多谢贤王殿下!翩翩定不辱使命。”
三人正要上路,忽然从路旁的草丛里钻出来一个衣着褴褛,瘦骨嶙峋,弓腰驼背,须发如草的老人。他太老了!已经到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掉的年纪。他太瘦了!瘦得力气大的人吹口气,就能把他吹出去二里地。他背着半背篓露水未干的野菜,左手握着四五枝颜色娇艳的野花。
林翩翩蓦地想起,也是这样的季节,她年迈的祖父也曾篱下采花,插在她乌黑的发间。
老人似乎没看见有人来,低垂着脑袋摇摇摆摆地走过萧煜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张大了嘴直喘粗气。在他脚边,一丛新开的蒲公英迎风招展,清新可爱。他放好背篓,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蒲公英闻了闻,然后抽了根草茎,将所有花都绑在一起,扎成好看的花束。那双昏黄混浊的眼里浮起一点笑意,大概,他想到了收花人看到花时的幸福模样。
“不要!”
惊呼声未落,萧煜的剑已穿过老人的胸膛,结束了他悲惨的一生。他栽倒在地,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咽了气。“为什么要杀他”林翩翩含泪问道,“他不过就是个过路的老人,垂垂老矣。为什么不能给条活路”
“谁能保证他没听见我们的话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钱去告发谁又能保证他不是别人的细作”萧煜在老人身上擦干净剑上的血,目光狠毒。“宁可错杀一千,也不错放一人。只有时刻保持警惕,才能让对手无机可乘,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难怪世人都说,帝王的宝座是累累白骨堆成,帝王的龙袍是缕缕冤魂织就。”林翩翩替老人合上眼,将他紧握着鲜花的手放在胸前:“来生,别再投胎在这个国度!”她望着蓝色的天空和温暖的太阳,内心止不住的颤栗。她知道,她这一生都忘不掉这个老人和他的花,一如她忘不掉那些死去的亲人,他们都是那样无辜啊!
“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先学会拆分利益与感情。你最好收起你的妇人之仁,否则你早晚死在这上面。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何来拆分一说不都只剩下杀戮了么”
“放心,他不白死。明澈,把现场处理成官兵所为,让人们的怨愤涌向官府吧。我先走,你俩共乘,到前面的镇上再雇车。”萧煜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马蹄得得,回响在荒草丛生,绿阴冉冉的山谷里,寂寞,悲凉,又无端地让人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