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瞻笑着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打趣两人,“怎么总看到你们在一起?”
“我们一起做作业。”时简看了眼安景,温声解释。
“你住家,她住学校,怎么还一起做作业?”华瞻继续问。
“你管那么多。”安然撇了他一眼,“我们有我们的计划。”
华瞻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还不是因为我每次撞到你们,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才问的。”
华瞻话里的酸气,她闻都闻的出来,只怕是自己每次见了他都没好脸色才阴阳怪气。”
安然不再说什么,转而问安景,“车呢?”
“快了。”安景说,“下午有事,年叔出门晚了点。”
还堵车。
安景刚刚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要多久?”
“几分钟吧。”安景看着安然翘首以盼的样子,心里有些高兴,嘴上却道,“早让你回家不回,现在知道急了。”
安然仰了仰头,一脸莫名的看着安景,“你不会以为我问时间是想快点回家?”
安景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泄漏了内心。
“天呐,你以为你家是什么金窝银窝吗?我巴不得飞进去。”安然朝安景翻了个白眼,“你的自信是批发的吗?”
那是牢笼虎穴好吗?
她费尽心思想要离开,鬼才迫不及待想回去。
她只是想快点完成任务,好专心忙自己的事情好吗?!
安景脸一黑,“那不是你家吗?”
他觉得自己家和宿舍比起来,金窝银窝也不差了。
这是个完全没有必要争论的话题。
安然转身,看向时简时,脸色温柔,“你快回去吧,路上骑车小心点。”
时简笑着点头,“景哥,瞻哥,我走了,拜拜。”
“谁是他哥。”看着骑车远去的胖子,安景冷脸嘟囔道。
原本他对时简是没什么意见的。
但一次两次发现安然对他这个外人都比他这哥哥亲热,安景就莫名的看他不顺眼了。
“人家那是礼貌。”安然搓手取暖。
今天忘了戴手套,天色渐黑,外面越来越冷了。
“冷?”安景瞥了她一眼。
“我的手套给你。”华瞻从书包里翻出一双男士小羊皮手套递到安然面前。
华瞻的手套,她敢戴?
安然拒绝。
“谢谢,不用了。”
看着安然冷淡的,疏离的表情。
华瞻揪紧了手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又是这样。
面对安然时,总是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他讨厌透了。
华瞻脸上刻意训练出的笑淡了几分。
不高兴?
憋着。
你给的,我就一定要收吗?
安然转头看向四周的人群,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歌。
陆续碰到认识的,跟她打招呼的同学,她也耐心十足的,微笑着和人打招呼。
华瞻听着她哼着调不成调的曲子,更窝火了。
就算是再后知后觉的人,经过几次见面,也感觉出了安然对华瞻的冷淡,以及华瞻的好意被拒绝后不悦的情绪。
安景对华瞻道,“你的手套太大了,她不好戴。”
“嗯,没事,我自己戴。”华瞻不紧不慢的把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这双手套是他妈帮他备在书包里的,平时他很少戴,刚刚看到安然冷的搓手,想都没想就从书包里翻出来递给她,她竟然拒绝。
拒绝就拒绝。
他是坚决不会再问第二次的。
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声传来,“华瞻。”
“梁沁。”华瞻从未觉得梁沁的声音如此悦耳过。
华瞻的热情回应,让梁沁很高兴,“你们站着干嘛呢?”
“等车。”华瞻笑道,“安景家的车来晚了。”
“他家的车来晚了。”梁沁领着一个女生,脚步轻快的走向大家,“你家的车呢?”
“在那。”华瞻指了指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灰色奔驰。
“哦。”梁沁认识华瞻家的车,只不过刚刚没注意道,“我还以为你家的车没来,想问下你要不要坐我家的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华瞻一张俊秀脸上扬起愉悦的笑,“我家的车来的很准时的。”
他是真的很高兴。
尽管平时梁沁对他也是这般用心,体贴,但他因为感受的多了,心里也就无法荡起什么波动了。
这一刻却不一样,梁沁对他的所有喜欢,用心就跟一场及时雨似的,把他在安然那里受到的窝囊气全部泼灭了。
一眼就注意到华瞻手上戴了一双黑色皮手套的梁沁双眼发亮,“你的手套真好看,是Bastille手套吧。”
“这你都知道。”华瞻被梁沁的眼底的喜爱取悦了,爽朗一笑,引得周围无数女生回头。
“我当然知道。”梁沁惊叹道,“上星期我和堂姐去逛街,她为了买包,配货给他男朋友买了一双。”
站在梁沁身边的女孩也在华瞻手上的手套,她也觉得这双黑色手套华瞻戴的特别好看,明明也不是多时尚的款式,戴在他手上却有种又贵又酷的感觉。
听到这里,没忍住问,“华瞻,你的手套哪里买的,麻烦你把地址给我,我想买一双,当作圣诞礼物送给我男朋友。”
华瞻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是你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吗?”不会吧,明明刚刚梁沁都把品牌说出来的,虽然是个她没听过的牌子,可既然这手套有品牌,就肯定有店面或者专柜啊。
华瞻继续沉默。
女生见他半天不回答,迷惑了,“华瞻?”
梁沁歪头看了眼旁边的女生,“他不是不想告诉你,他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为什么?”女生更不解了。
梁沁瞅了一眼无奈的华瞻,“他的手套是爱马仕的,爱马仕你知道吧。”
“爱马仕,哦,我知道了。”女生点点头。
梁沁蹙了蹙眉,对同学听到爱马仕还能这么平静表示很怀疑,“你真的知道爱马仕吗?”
“知道啊,你说的。”女生呵呵笑,“周五下午我就去百货公司找。”
梁沁抽了抽嘴角,和华瞻对视一眼,“爱马仕只有银泰和锦洲大厦有哦。”
女生对爱马仕并没有清晰的认知,但对银泰和锦洲大厦有啊。
那是锦城两家最高端的商场,里面卖的很多品牌她都不认识,但也进去逛过,知道里面卖的东西都是死贵死贵的。
动不动五位数起。
现在听梁沁这么说……她往梁沁身边靠了靠,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你堂姐给她男朋友买手套花了多少钱啊?”
梁沁抬手比了个八。
女生瞪大眼,“八百?”
这也太贵了吧。
不过是一双手套而已。
女生知道华瞻非名牌不穿,而他手里的那双手套又那么好看,就猜到是什么名牌,她想着,这是自己和男朋友在高中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明年的圣诞他们俩就不知道在哪里。
于是想着,咬了咬牙,买一双贵一点的手套送他也是可以的。
而且,华瞻手里的这双手套实在好看。
送给男朋友,他也肯定会喜欢,毕竟是华瞻同款嘛。
却没想到,就这一双小小的手套要八百块,她不吃不喝,两个月的生活费,也太贵了吧。
但很快,她发现,华瞻手里的手套贵的超出她的认知。
“不是八百,是八千七百多。”
梁沁等女生稍稍收敛了震惊的情绪,又笑着的补了句。
“……”女生的沉默震耳欲聋。
华瞻就在这时,轻笑着开了口,“喜欢的话,你可以去银泰看看,锦洲大厦可能没货。”
梁沁抬手轻轻推了华瞻一下,“你怎么知道锦洲大厦没货啊,万一人家新进了呢。”
看着谈论一双近万块的手套,眼也不眨下的华瞻和梁沁,女生干笑着回了神,“这手套太贵了。”
梁沁耸了耸肩,“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华瞻不直接告诉你了吧?”
一双手套八千多块,抵得过妈妈近半年的工资。
女生有点心绪难平,又发现自己的贫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戳穿,感觉到既难堪又愤怒。
她绷紧了身体,肩膀耷拉下来,脸上却强撑着笑,“我就知道华少戴的手套肯定很贵,难怪这么好看。”
但凡是个懂微表情的人,都知道她虽然笑着,但内心是极为自卑和尴尬的,最好的情况就是赶紧换个让她感觉到轻松的话题说。
但梁沁和华瞻偏不,他们两笑完了女生,就凑到一起继续说锦洲大厦的爱马仕怎么怎么样,银泰的爱马仕怎么怎么样。
安然听他们两个咯咯笑的不停,觉得有点烦。
她看到梁沁身边的女生站在那里低着头,浑身僵硬,只怕她下一秒都会哭出来。
这对渣男贱女真是半点同理心都没有,和上辈子一样,埋汰人的本性不该改。
“干嘛?”安景在一旁,柱子当的好好的,突然被安然揪了一下,大为不解。
“和年叔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
“你怎么不打?”
“电话费要钱。”安然撇了撇嘴。
安景简直被气笑了,“你就那么抠,打个电话能花掉你几分钱?”
他骂骂咧咧,就是不掏手机。
“快点。”安然双手抄在口袋里,抬起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
安景咬牙,“自己打。”
他其实不讨厌安然这副抠抠搜搜的样子,甚至不讨厌她这样虎着脸命令自己的样子,在气笑了的同时,甚至心底还生出些妹妹这样娇里娇气的样子,总算比之前那副死鱼脸看着顺眼多了。
有几分小时候的可爱!
可他也不想立即听她的,这样就显得他是软骨头似的。
“那你先给我钱。”安然从口袋里掏出手伸到安景面前,“给完我就打。”
安景瞳孔地震,“你脑子没问题吧?”
他简直无法理解,安然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安然才不管她理解不理解,她现在创业期间,一分钱都是命,能省则省,有能报销的费用,坚决不自付。
“我脑子清醒的很。”这次期中考试全班进步了三十名了。
虽然老师和同学们都还很失望,但是她自己得夸下自己。
安然得意洋洋的想。
另一边,原本在谈爱马仕谈很是愉快的梁沁和华瞻也被安然的骚操作搞懵了。
梁沁低声问华瞻,“她是安景妹妹?”
“嗯。”华瞻一言难尽的点头。
“亲的?”梁沁睁圆了一双眼。
“嗯。”华瞻继续一言难尽的点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原本因为安然拒绝而产生的不爽,此刻在见到安家兄妹二人互相谩骂后奇迹般的消失了。
甚至还鬼使神差的说,“安景,你给年叔打一个电话吧,你妹妹应该是冷了。”
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华瞻有些狼狈的看了一眼正背对着自己的安然,暗暗骂道。
“安然特么有毒吧?!”
明明他刚刚还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现在竟然又帮他说话了。
他苦涩的抿了抿唇。
但旁边的人却没感觉到他的痛苦和煎熬。
安景还十分顺利的借着他这句话掏出了手机,给司机拨过去电话。
这边,梁沁得到了安然的真实信息,就主动走到她身边,一脸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安然,你好,我是梁沁,你哥哥的朋友。”
安然转头,看着面前的梁沁,缓缓扬起一个礼貌而不疏离的微笑,“学姐您好。”
梁沁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在夕阳的照射下,安然美的晶莹剔透的脸,声音都不自觉变得更柔更轻了,“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包里有围巾,你要不要?”
“不用了。”
这个女人的东西和华瞻的一样,占不得。
梁沁,这个人她可太熟了。
从高中到大学到大学毕业。
一颗心,除了搞事业,就扑在了华瞻身上。
明明家世好,长得漂亮,学习也好,能力也强,偏偏为华瞻当了恋爱脑。
别看她总是见人一脸笑,长得也是一副知性漂亮的模样,办起事来可是半点都不手软,年纪轻轻就是个狠角色,对待情敌手起刀落毫不手软。
不管是口出之言,还是身体力行之事,只要不触犯法律,却又能给情敌带来伤害的事情,她算是能做的都做了。
从高中到大学,无数暗恋,明恋华瞻的女孩子遭受过她的毒手,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上辈子,在华瞻小叔叔的马术俱乐部发现她暗恋华瞻后,整个高一高二,明面上她对她关怀备至,总是拿出一副知心姐姐的嘴脸照顾她,私底下却联合小团在学校里可是给她使了不少绊子,诸如滥用职权不让她进学生会,拉小团体不让她参加学校的大型活动和晚会,以及在华瞻和安景面前明褒暗贬上眼药,在安雅回家后,更是各种拉踩贬低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她的多年苦心经营也不算是白费。
因为,十年后,她虽然还是没得到华瞻的心,却也得到了他的身。
想到曾经亲眼见到她和华瞻在酒店里亲吻的样子,安然忍不住反胃,“yue~”
而她也确实吐了。
安然捂住翻江倒海的肚子,缓缓蹲了下来,“yue~yue~yue ~”
安然突如其来的呕吐把安景和华瞻吓了一跳。
“然然。”
“安然。”
两人双双凑到安然身边,同样俊美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神色。
“你怎么了?”安景。
“是冷到了吗?”华瞻。
看到安然这样,梁沁也吓到了,“我还有暖手宝,要不要。”
你们都不要过来。
安然捂着嘴巴,难受的眼泪都冒出来了,肚子里一阵阵翻滚,却因为是空腹,什么都吐不出来,吐不出来,却又止不住的呕。
尤其是让自己恶心加重的始作俑者还齐齐朝自己围过来。
凛冽的寒风中,这种折磨人的感觉谁懂啊?
家人们。
安然以拳抵嘴,呕的顺不过气来。
安景和华瞻以及梁沁却不知道应该拿她怎么办。
他们每个人都想碰她,帮她缓解痛哭,但安然蹲在地上还往后退。
“你随便吐吧。”看到安然排斥的动作,安景以为她怕脏到大家。
“对,没事的。”梁沁到底是女孩子,更会照顾人一点,她慌慌张张从书包里掏出纸巾递到安然面前,“地上脏了,待会儿去保安室借个拖把拖一下就行了。”
就连刚刚因为囊中羞涩而感觉到很自卑的女生也从包里摸出一瓶没喝过的矿泉水来,“你要不要喝点水?”
“谢谢。”安然接过女生手里的水,又往后退了几步,“让我缓缓就好。”
给安然递水的女生听到她这么说,就招呼大家,“我们往后退一点,让她多吸点新鲜空气,应该会舒服一点。”
她观察过了,安景妹妹吐了老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可能是气不顺,要静一下顺过气会舒服点。”
听到她这么说,安景和华瞻停止了继续靠近安然的动作。
梁沁却没听她同学的,她看着蹲在地上吐的背都躬起来的安然,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我去给她顺下气。”
也不知道对一个才刚认识的人,她怎么就能那么担忧。
听到梁沁的话,安然简直要哭,“渣男贱女离老子远点。”
“这个绿茶,就想拿老子当工具人。”
她内心的尖叫,在场无人能懂。
也退无可退,再退就退的墙上去了。
但安景和华瞻听到梁沁的话,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了感激之情。
其实安然理解错了。
看到她那么难受,梁沁是真的还挺担心她的,并且,她此时此刻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真情流露,没有半点做戏的成份。
毕竟,眼下的安然在她眼里就是朋友的妹妹,而不是该被拉出去千刀万剐的情敌。
对于情敌手起刀落还不手软,务必要做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对于朋友的妹妹,作为一个知情识趣的姐姐,梁沁自认为有责任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好好照顾她的。
尤其是这个朋友还是一看就不会照顾人的安少爷和华少爷。
梁沁是很愿意在安然身上彰显她的仗义和爱心的。
而且,梁沁就是这么个人。
她不恋爱脑的时候,对朋友以及朋友的都是能和善就和善,能照顾就照顾的。
心理学上这是天生的,典型的长子型人格。
有责任,有义务,有担当。
要不然,梁沁也不可能从小就是个极佳的领导型人才。
梁沁在安然身边蹲下来,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吐了好些吗?”
她轻轻拍着安然的背。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