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蟒看了眼手臂,发现小臂上扎着一根细小的锥状箭针,比弓箭的箭矢还要细上几分,比手指略长,尖端极其锋利,穿透力很强,有小半截都没入肉中。
好在他反应快,不然被射中面门,就算死不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蟒将箭针拔出,不以为意地扔到地上,这点小伤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猎人们押着两个异族人往回走。
没走几步,大蟒就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他使劲甩了甩头,强忍着不适又走了几步,忽然“嘭”一下栽倒在地。
“大蟒!”
蛇皮部落的众人惊呼出声,立刻冲了出去。
“大蟒!大蟒!你怎么了?”
其余四人继续执行押送任务,虎爪留下来查看情况,他轻轻晃动大蟒的身体,语气焦急。
大蟒大口呼吸,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音节:“我……我动……动不了了……呼吸……呼吸不上来……”
虎爪变了脸色,连忙背起大蟒往回跑,跑到一半由蛇皮部落的猎人接力,众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临时营地,向林郁求助。
“林!你快救救大蟒哥!”
蛇莓几乎要哭出来了。大蟒以前没少揍她,并非家庭暴力,而是最原始的教育方式——棍棒教育,越是亲近的长辈揍得越狠,大蟒揍她最狠,同时也是她最亲近的大哥。
蛇皮部落的众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大蟒和林郁,有人焦急地向巫师大人求助,有人趴地上对大蟒嘘寒问暖,有人以手捂脸低声呜咽……吵作一团。
那两個异族人虽然听不懂,但这一幕场景看也看明白了,尽管被堵了嘴,这不妨碍他们用鼻子发出冷哼。
虎爪等人气不过,一脚把两人踹倒,骑上去又是一顿爆锤。
“祭司大人。”
看见天走过来,众人停止了施暴,站起身来,仍是满脸怒容。
虎爪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杂物,说:“这些是从他们身上搜到的东西。”
张天蹲下来查看。
这两人是轻装上阵,随身携带的东西不多,爆出来的“装备”多是一些饰品,不同于钟爱黑曜石的草原人,这里的土著用的是贝壳、螺、鸵鸟蛋皮以及鸟骨等材料,经打磨钻孔制成。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近圆形的蚌饰品,仅一个指甲盖大小,用蚌壳磨制而成,边缘被切磋成齿轮状,中央有一穿孔,四周点缀着未穿透的细小锥窝,十分精致。
水平很高,如此出色的打磨技术并非一朝一夕练就,也表明本地土著对于河蚌、螺等水产品非常了解,其食物构成里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河流。
是一个靠水吃饭的族群。
张天下了结论。
目光扫过一件件饰品,最终落到一支细长的管状木头上。
“大蟒就是被这东西射出的箭伤到了手臂!”
虎爪说完又踹了其中一个俘虏两脚。
这是……
张天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吹箭筒,用某种类似竹子的中空的植物制成,七八十公分长,管径在一厘米左右。
这种小尺寸的吹箭筒威力相当有限,不过,吹箭本来就不是强力的武器,它的优势在于隐蔽和精准,就算没有毒药的辅助,也能够猎杀一些小型动物,比如野外最常见的“三件套”:鼠、兔、鸟。
但由于吹箭作为武器本身不够强劲,所以通常会涂抹毒药。
张天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纪录片,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雨林地区的原住民会采集箭毒木的汁液和箭毒蛙的毒液,涂抹在吹箭上。
这两种生物毒素见血封喉,只要擦破一点皮,数秒内就可以杀死小型的动物,大一点的动物也只需要几分钟。
箭针细长的尖端经火烧炭化变得坚硬,更容易刺穿皮肤,其上附着一层褐色的粘稠汁液,显然涂了毒。
大概率是某种植物毒素,因为植物毒素的制取相对容易。
张天凑近嗅了嗅,有很淡的辛辣刺鼻的气息。
野外含有毒性的植物多不胜数,光凭这么点信息很难判断出大蟒中了什么毒。
张天把“作案工具”拿给林郁,林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还是做出了判断,根据大蟒的反应,以及沿路采集的时候所见到的植物。
“应该是乌头毒。”林郁说,“这一带生长着大量的草乌,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许多。”
张天脸色微变,经常去野外探险的人对这种植物不会陌生,事实上,毛茛科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带点毒性,而草乌是其中最毒的之一。
林郁知道的更加详细。
草乌是一种温带植物,野生草乌在内蒙、冀北一带最为常见。
草乌中含有乌头碱,这种物质可以麻痹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适当的剂量可以用作镇定剂和止痛药,一旦过量,则会致使迷走神经兴奋,出现头晕眼花、心慌气短等症状,如果中毒过重或抢救不及时,则可能导致心脏麻痹而亡。
当年华佗为关二爷刮骨疗毒,疗的就是乌头之毒。
本地土著在吹箭上涂毒是为了狩猎野兽,而非杀人,因此剂量不算太大。
大蟒中了毒,身体因麻痹而动弹不得,呼吸也变得费劲,他的惊慌失措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症状,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仍需尽快解毒,安抚人心。
见巫师大人打开了她的医药袋,从中取出某种晒干了的他们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在场的人都渐渐安静下来,脸上焦急、担忧的神情转变为期待。
他们相信林,相信传承了神农所有知识的巫师大人,她曾经治好了他们的病,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救活大蟒!
张天认出了林郁拿出来的植物。
在传统观念里,万事万物都遵循相生相克之理,这一观点同样适用于植物,换句话说,有毒的植物附近一定生长着可以解毒的植物。
这一带的气候和环境不仅适合草乌生长,还有另一种号称可解百药之毒的“药王”也在此落地生根——甘草。
林郁用甘草煮了一碗水,云淡风轻地说:“放心,不碍事,喝下这碗药,你就会好起来。”
巫师大人举重若轻的神态和口吻让所有人都感到安心。
等她煮好甘草水,大蟒的症状已经有所缓解,这时饮下一碗甘甜清爽的药水,药效或许有一些延迟,但心理上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大蟒摇摇晃晃爬起来,活动了下仍然有些麻痹的手脚,激动道:“我好多了!”
众人的心彻底落回肚子里,哭哭啼啼的女人们也都破涕为笑,男人们七嘴八舌,纷纷询问大蟒详细的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被一根木头做的小箭扎了下,瞧,伤口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