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杜甫他们换了个场地,来到了段七家的后花园。
平康坊跟兴庆宫之间隔了一个西市,西市的建筑不高,因此从段七家的后花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兴庆宫花萼相辉楼的三层建筑。
“这下轮到我了吧我也赋诗一首。”岑勋沉吟了片刻,即朗声吟道,“犁地两三锄,蚊咬四五口。葵菜七八棵,挠痒,九十九。”
“噗。”李白、杜甫还有崔颢口中的醇酒都一口喷出来。
陪酒的段七娘还有几个俏丽的小娘子也是吃吃低笑起来。
“岑夫子,你这诗才……”李白话到了嘴边忽又改了口,“又长进了啊。”
“那是,那是。”岑勋怡然自得的道,“只可惜今晚不得入花萼相辉楼参与盛世夜宴,否则老夫便可拿出另外一首精心准备的佳作。”
李白等人闻言便齐刷刷的将目光转向花萼楼。
倒没有一个人问岑勋,另外一首佳作是什么
反正以岑夫子的诗才,想来也作不出啥好诗。
杜甫忍不住问众人道:“你们说,岑参和高适会不会赋诗”
“那定然是要赋诗的。”崔颢道,“这等盛宴,岂能不赋诗”
“难道非要参与盛宴才能赋诗吗不参与盛宴便不能赋诗”李白忽然间长身而起,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亢奋。
“速取笔墨!”段七娘立刻吩咐一侧的丫鬟道,“还有麻纸。”
杜甫、崔颢等人也立刻打起精神,他们知道李白要赋诗了。
李白痛饮了一樽醇酒,整個人越发的醉眼迷离,随即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然而下一刻,李白的吟颂声便突然间停顿下来。
“太白兄,接着吟啊,不要停啊。”岑勋催促道。
还有元丹丘几个也纷纷跟着催促李白接着往下吟。
然而李白却恍然未觉,只是直勾勾看着花萼楼方向。
杜甫跟着将目光转向花萼相辉楼,随即也愣在那里。
再然后是崔颢,再然后是储光羲、薛据,最后甚至连段七娘以及另外几个请来的娘子也都把目光转向花萼相辉楼。
只见不知何时,花萼楼上空已经出现一个巨大人像。
这人是个老者,身着复古的儒衫,峨冠博带又宽袖。
“似有些眼熟。”岑勋愣愣的说道,“好似在哪里见过。”
段七娘忍不住接着说:“跟私塾中挂的夫子像有几分相似。”
“夫子像”李白、杜甫、崔颢等人闻言,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下一霎那,夫子像忽然口吐人言道:“吾之宏愿一也,有教无类,所有人皆可读书明智明礼;吾之宏愿二也,所有学生皆有参加科举考试之资格,不因世家高门子弟厚待之,亦不因出身寒门而苛待之,如此方得天下大同……”
李白、杜甫等人如遭雷噬,所有学生皆可以参加科举
这句话可谓直击李白灵魂,因为这几十年来最让他感到痛苦的就是没有资格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逼得他只能入赘官宦世家谋求参加科考的资格。
还有杜甫,他出身京兆杜氏,生下来就拥有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但是因为家道中落拿不出来好处费,虽然满腹经纶却屡屡落榜,如今人至中年仍还是白身。
其他人诸如岑勋、元丹丘、储光羲、薛据等大多也是郁郁不得志。
好吧,这次聚会其实是一帮失意人聚在一起发发牢骚,抱团取暖。
但是现在,花萼相辉楼上忽然冒出一尊孔夫子的巨像,并且把深藏在他们胸中的苦闷都说了出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朝廷要改变科举考试的形制
从此之后,不仅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而且会变得公平
真要如此,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终于让他们等到!
李白忽然间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哭的冲动,然后真的就哭出声来,然后是杜甫,也紧跟着哇的哭出声,再然后是岑勋他们几个,一时间哭声一片。
段七娘还有几个小娘也是跟着落泪,真哭得愁云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