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买一手提着头盔，单膝跪地道：“席君买愧见大总管。”</p>
陈青兕扶起程务挺，说道：“进帐说话！”</p>
他并没有理会席君买，直接向营帐内走去了。</p>
此次唐军失利，罪魁祸首固然是王孝杰，但席君买愚蠢的救援行动却是让整个战局全盘恶化的关键。</p>
如果不是他贸然出城救援，伏埃城就不会丢，唐军最多也就是小败，不会大败更不至于放弃围绕伏埃城建造的防线，将一半青海地拱手相让。</p>
席君买的失误是致命的，他错的太愚蠢了。</p>
不可原谅。</p>
乃至于陈青兕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席君买为何种下如此大过。</p>
席君买见陈青兕直接入帐，不敢有半点委屈：是陈青兕将他从江南拉出来的，也是陈青兕向李治举荐，将青海湖交给了他。他向陈青兕辞别的时候，是用性命担保，决不让吐蕃夺取青海湖的一寸土地。</p>
可现在却因自己的问题，导致唐军受此大难。</p>
哪敢有什么怨言。</p>
席君买单膝跪着，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办。</p>
还是程务挺将他拉起了，低声道：“走啦，有什么事进去说。败战我俩一起吃的，一起扛去。你跪在这，让我一人去扛？”</p>
席君买看着程务挺，心下感动，暗恨自己真不是东西，竟让王孝杰给蒙蔽了。</p>
席君买之所以会去救王孝杰，原因很愚蠢，也很简单，就两个字“义气”。</p>
席君买性格豪爽重视情义，将兵士当作兄弟一样对待。是故冲锋陷阵，上下一心，摧凶克敌，无往不利。</p>
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成了他的弱点。</p>
席君买与王孝杰结识于鄯州军营，那时苏定方刚刚受命坐镇陇右鄯州，总揽对吐蕃的一切军务。</p>
席君买亲自前往鄯州向苏定方汇报军情。</p>
席君买跟王孝杰还在军营里比试了弓马骑射……</p>
结果自然是席君买略胜一筹，王孝杰输的心服口服，还主动请了席君买喝酒。</p>
王孝杰擅于钻营，席君买身份高他许多，仅次于苏定方，也好生巴结。</p>
此后几次救援青海湖，席君买多次与王孝杰并肩而战。</p>
至于程务挺，尽管他在陇右军也待了不少时间，但那时候吐蕃威胁极大，席君买在青海湖就未曾与之有过往来。</p>
唯二两次接触都是在战事中，且并未有并肩作战的机会。</p>
亲疏之别，也显而易见。</p>
苏定方定程务挺为继承人。</p>
王孝杰心中不服不满，便常写信跟席君买诉苦，说程务挺无容人之量，担心他这个苏定方的半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接二连三的给他穿小鞋。</p>
时间一久，席君买也就信了，觉得程务挺亏待了王孝杰。</p>
王孝杰冒进出击，陷入重围，程务挺为大局考虑，决定按兵不动，先稳住防线，再寻机救援。</p>
席君买却觉得程务挺这是存心安排王孝杰，坐视友军陷入困境而不救。</p>
席君买的性格最见不得如此，冲锋陷阵的时候，为了几个兵士他都会舍身去救，何况是数以千计的唐军。</p>
席君买武艺高强，自持神勇，以为自己能够如以往一样，将陷入包围的袍泽救出，从容回城。</p>
却不想踢到了铁板，自己险些折在了里面。</p>
若非程务挺关键时候赶来救援，后果不堪设想。</p>
想着程务挺以德报怨，席君买心里更是难受。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说道：“谢谢！”</p>
程务挺道：“谢我作甚，两人挨骂，好过一人挨骂，走了……”</p>
陈青兕在生活上极少发脾气，但在公事上却恰好相反，手下的人犯错，他可不会惯着。</p>
“身为地方边帅，连手下的人都管不了，你当什么主帅。念及旧情，这是战场，不是自家宅院，莺莺燕燕。苏邢公是让你关照王孝杰，可没有让你容忍他不服管教不服军令……你当战场是儿戏呢！我不信你不知道王孝杰不服你，我只是不信，你竟然管不住一个王孝杰。”</p>
“就这还当头狼，头羊还差不多。”</p>
“还有你……”</p>
陈青兕看向席君买，道：“见过蠢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蠢的。天大的陷阱，自己一头穿进去。见过老虎逮兔子，没见过兔子将老虎的嘴巴掰开，自己钻进去的。开膳堂呢！嫌吐蕃一个王孝杰吃不好，还要搭进去一个席君买？”</p>
程务挺、席君买低耸着脑袋，不敢说话。</p>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陈青兕动怒。</p>
陈青兕教育了一通，公布了李治对于两人兵败的惩处。</p>
“程务挺，你治下不严，导致王孝杰不遵军令，贸然出击，降为左金吾将军，暂领本部，戴罪立功。”</p>
“至于你……”陈青兕看了席君买一眼，“贸然出击，致使我军要地伏埃城失陷，降职三阶，罢免官身。特许以白身效力帐前……”</p>
席君买听罢，长松了口气。</p>
大唐对于战败的将军向来很严苛的，大多都是罢免官身。但也不是完全不给机会，特许以白身的身份随军效力。</p>
如果能够知耻而后勇，从立功勋，就算不能官复原职，却也能够东山再起。</p>
当然如果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那真就没啥希望了。</p>
“可有王孝杰的消息？”</p>
陈青兕颁布完李治对两人战败的惩罚，问起了王孝杰的消息。</p>
王孝杰固然是此次战场的罪魁祸首，终究是唐军的将领。</p>
就算罪该万死，也轮不到吐蕃来杀。</p>
程务挺也知此理，吐蕃没有乘胜追击。</p>
程务挺在宜德城寨一边修整，一边安排人调查王孝杰的情况，说道：“这说来也怪，王将军好像失踪了。不知是死于乱军之中，还是已经突围，完全没有消息。吐蕃内部的捷报里，有不少将官的名字，独独没有王将军！！！”</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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