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不解，中年男人笑着说：“防水的，也防风，我看你冷了，披上吧，省的感冒。”</p>
沈凝飞礼貌地晃晃头，没有接，说了声谢谢。</p>
看起来，这个男人大自己不少，不该多想的，但旁边嘀嘀咕咕的中年妇女说的对，“啧，都这情况了，还有花花心思？”、“呵，男人都一个德行……”</p>
声音很小，但人挤人，都听得见，沈凝飞觉得也没错，这男人她之前没留意，但显然也是一个人来的……她不要穿。</p>
男人笑道：“我女儿都十六了。”</p>
沈凝飞依旧不接，男人“嗐”了一声，径直迈过来，似硬要给她披上。</p>
沈凝飞直接走出茅草棚，站在茫茫大雨中，只瞧着海面，不再回应。</p>
中年男人的手擎在半空，听见又几声“扑哧”的嘲笑，便莞尔不再动弹。</p>
黄豆大的雨点儿砸在头顶，沈凝飞觉得这感觉很像头部按摩，水滴碎裂后连成线，从各个角度顺着向下流淌。</p>
从脑门到脖子，流进胸口，滑落肚子，爬过大腿、小腿，钻进袜子里，鞋子满了，都涌进脚下的沙滩。</p>
沙子下面的花蛤呀、蛏子呀之类的海鲜…是不是相当于在喝自己的洗澡水？</p>
她想起方圆那人就喜欢把她从头亲到角，一时间身上麻麻痒痒，冷冷的雨水像那人的嘴唇。</p>
想笑，又怕被人觉得自己神经不好。</p>
大雨打在海面，升起了莽莽白烟，一艘大船从烟气中变了出来。</p>
“我靠！这是摆渡船？”</p>
“屁的摆渡船，这他妈是巡逻舰！”</p>
大船停在海面老远，然后，两艘快艇嗖嗖乘浪而来。</p>
“这是他说的…船？”雨里，沈凝飞瞧着沙滩处有两个小战士跳下快艇向这边跑来，没敢动。</p>
两个小战士冒雨两步跑到茅草棚前，什么也不说，仔细看着人群，快速分辨着三四十人的长相。</p>
有女人调笑道：“是救我们来的吗？”</p>
有人好奇道：“这是哪位领导家的亲戚在这儿？”</p>
一个小战士正要开口，另一个捅咕他道：“首长说了不许声张，再看看。”</p>
然后两人绕着人堆儿继续细看，这时终于看到了凉棚外淋雨的一个清秀姑娘。</p>
对视一眼，俩人跑回雨里。</p>
站在沈凝飞面前，一人试探道：“沈小姐？”</p>
沈凝飞抿嘴点头。</p>
得到了肯定，另一人变戏法似的从后腰摸出来一柄墨绿色的折叠伞。</p>
唰地撑开，遮在沈凝飞头上。</p>
“请跟我们上船吧，我们送你回去。”</p>
沈凝飞点头，然后犹豫着问：“那些人……”</p>
一人回道：“我们不能做主，先上船吧。”</p>
几十人看着两人护送着一个姑娘上了快艇。</p>
突突，咻地开走了。</p>
二十分钟后，三艘快艇返回，清空了北岛。</p>
下船后，一人笑着戳戳戴眼镜的中年男人。</p>
“你眼光倒是毒。”</p>
男人大急：“不要乱讲话，我那是好心。”</p>
————</p>
————</p>
沈凝飞喝了两袋板蓝根，没感冒，方圆很欣慰，暗说草原儿女身体壮。</p>
岛上没地儿买手机，一行人决定休息一天，明天回滨海。</p>
下午的时候，沈凝飞从网上看到铺天盖地的消息，无数媒体发了通稿，还配上方圆坐在沈宁飞病房的照片。</p>
说什么的都有，但影响最大的一条是一名网友说：方圆是不是对姓沈的妹纸有什么执念？是不是对SNF这个名字有什么执念？</p>
沈凝飞用安洛的手机打给方圆，问他：“她还好吗？”</p>
方圆说很好，不严重。</p>
沈凝飞说：“哦。”</p>
方圆笑说自己明天晚上就要飞香江了，问她要什么礼物。</p>
沈凝飞说：“哦，什么都不要。你注意安全呀。”</p>
李木子一下午德胜将军似的用鼻孔对着方圆，他不以为忤，同时发现这女人的另一个优点：很护犊子。</p>
傍晚的时候，任倩通过联系李木子悄悄来到了医院，算是和方圆正式打了第一回照面。</p>
寒暄后，任倩代表自己的单位和董老头子向他传达了同一个消息——希望他能够管控微博上关于景帝商场事故的消息流转度。</p>
“管控到什么程度？”方圆笑呵呵问。</p>
任倩一个头两个大，她如果不是在夹缝里，实在懒得接这个差事。</p>
“至少限制一下流量，现在风言风语太闹了。”</p>
方圆想了想，说：“瞧，我们两方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想想看，网上造谣我的消息，我管控了么？”</p>
这话无赖，碍于丰老的立场，任倩不打算跟他计较，也不会强压他，着实为难。</p>
方圆也看出她为难来了，便说：“不管怎么说，飞飞在病房躺着，我们都算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折个中吧，那个破商场的事故怎么来的，你们要派人去查清楚，算给大家一个交待。</p>
我这里，压一压。”</p>
任倩深深看着他，点点头，然后好奇道：“你不怕得罪人？”</p>
“老头儿？”方圆摊摊手，笑道：“关我什么事？”</p>
任倩走前，方圆叫住她，说：“丰大哥说嫂子你管着老爷子的好酒，下次我上门讨酒喝，能行么？要是不行你就直说，我告诉丰大哥就别等着借我的光了。”</p>
任倩笑道：“随时欢迎。”</p>
走两步，又停下，笑望着他，问：“你打算带哪一位来家里吃饭呢？我该准备几副碗筷？”</p>
…………</p>
…………</p>
四点时，夏初在师范大学的讲座结束了，问方圆是不是还在医院，她想去探望一下沈宁飞，和夏末一起。</p>
方圆说自己不在，她们可以直接去。</p>
他问沈宁飞：“你认识夏家姐妹花？”</p>
沈宁飞摇头：“不认识。”</p>
酒仙桥的傍晚年轻人很多，798自02年后就吸引了许多文艺青年聚集。</p>
荆如意被方圆留在医院当陪护，他和邹安开车瞎转悠，就溜达到了这里。</p>
买了两杯咖啡，在路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看夕阳。</p>
铁管子、破厂房，加上涂鸦和咖啡酒馆以及长发歌手，在这时代是先锋艺术。</p>
墙面斑驳，没风就没灰，方圆喝了一口兑水过多的美式，问邹安：“何颜手术了吧？”</p>
邹安点头，“两次了，还要四次。”</p>
方圆问：“贺姿毕业打算干什么？”</p>
邹安说：“想在滨海开一个课后班。”</p>
“课后班？”</p>
“嗯，就是辅导班。”</p>
方圆笑道：“培训学校呗？”</p>
邹安不大懂，说：“谈不上学校那么大规模。”</p>
方圆咂摸一阵，点头说：“能干几年，看政策。”</p>
又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p>
邹安说：“明年她正式毕业，就结。”</p>
方圆颔首，半晌没吱声。</p>
邹安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心里难免有点小失落，却当先说：“等明年何颜回来吧，我就跟奥门那边辞职。结了婚，总该找个稳当点的事情做。”</p>
方圆摇摇手里的纸杯，冰块哗啦作响。</p>
“好。”(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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