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睡前妄想症么？</p>
就是睡觉前在脑海里把自己和心中爱的人编成一部漫长的电视剧，然后哄自己睡觉。</p>
这就是很多少女贪睡的原因。</p>
她们把自己封禁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久久不愿意醒来。</p>
沈宁飞是少女，所以她也有这样的梦境。</p>
只是…</p>
公主床变成了硬硬烫烫的大炕，森林变成了枣园，雪山变成了土山，仙女棒变成了拐棍…</p>
但没关系，主要角色都在，汤圆在，方圆也在。</p>
沈宁飞不是娇气矫情的姑娘，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能够快速适应周遭的能力。</p>
每天早上何颜起的最早，然后会去绕山跑，三公里、五公里、八公里和十公里，勘查半径短短几日就囊括了整座山头。</p>
荒秃秃的后山有两个废弃的窑洞，为了保险起见，何颜安排人手直接给窑洞用泥土封了。</p>
邹安也晨练，但他不绕山跑，而是出村后开车直奔桃河岸边，四天钓了八条大鲤鱼。</p>
方圆和沈宁飞都喜欢吃河鱼，邹安就每天早晨都会带两尾回来。</p>
厨师是何颜手下的两个大小伙子，一个是湘南人，一个是海南人，做菜的口味偏辣，于是，沈宁飞自告奋勇加入厨师团。</p>
酱焖鲤鱼，红烧鲤鱼，包括第一天的小鸡炖蘑菇，都出自她的手艺。</p>
浓油重酱是东北菜的特色，方圆五天胖了七斤。</p>
有时沈宁飞照顾方圆忙不开，何颜就会领着汤圆去后山探险，几天来，修狗的活动范围扩大了很多，偶尔还会跑去隔壁蹭刘姓作家的口粮。</p>
有来有往，狗吃他的粮食，他就会跑过来吃鱼吃鸡喝典藏老汾酒。</p>
刘慈欣没觉得自己和方圆是朋友关系，更像邻里，富有的邻居。</p>
但他着实和千杯不醉的邹安成了忘年交。</p>
刘慈欣63年生人，比邹安大了十多岁，可喝酒这方面，两人是真的对路子。</p>
尤其邹安说话唠嗑看人下菜碟，虽然和博学多才挂不上钩，但社会阅历在那放着，总能从某个刁钻的角度给计算机工程师出身的科幻大作家干无语，不说发人深省吧，却能让刘慈欣从地气上延伸出思考。</p>
第四次喝酒聊天时，在方圆锲而不舍地把话题往科幻文学上引之后，刘慈欣主动提起了已经完稿的第二部。</p>
“这个月底就会出版，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你如果想看，一会儿我把底稿拿给你瞅瞅？”</p>
方圆放下筷子，沈宁飞兴奋地在桌子底下拍他。</p>
“百无一用是书生？”方圆笑笑：“太谦虚了。等闲百姓接触不到科学家，科幻文学是我们触碰未来的唯一方式，与国外的同类作品不同，您把人文关怀和关于科学的想象结合的太妙了……”</p>
从《超新星纪元》到《流浪地球》，尤其是《带上她的眼睛》，这些天方圆带着沈宁飞一起重温了一遍，看《带上她的眼睛》时，沈宁飞哭得跟什么似的。</p>
史诗感和个体人类间的细腻感情都绘声绘色地被描述出来了。</p>
方圆说：“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与后一句相比，《杂感》的核心应该是第一句才对。”</p>
莫名地，他突然想到前阵子在破庙里想到的一句话。</p>
“作善降祥，不善降殃，尘世之间，早已分清天堂地狱。”</p>
刘慈欣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咀嚼半晌，然后晃晃头说：“写作是件封闭人身，发散思维的事情，许多人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这是对的。和我相比，你们商人才是拿捏人性的高手。”</p>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隔壁，不大会儿拿了个小小的U盘回来递给方圆，然后和邹安继续喝酒。</p>
两天时间，方圆陪沈宁飞一起在屋里闭关从第一部开始看。</p>
五十多万字的前两部读完，沈宁飞失眠了。</p>
叶文洁对人性的失望，逻辑单肩扛起对全人类的责任，这些很震撼。</p>
但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庄颜的存在、出现和消失。</p>
刘慈欣对罗辑和庄颜结局的大范围留白让沈宁飞哭了出来。</p>
那天晚上，她抱着方圆不肯放开，眼泪止都止不住。</p>
人类的末日她不关心，公主梦里没有全人类。</p>
但爱不可以消失，干嘛要为了大爱牺牲小爱。</p>
罗辑爱庄颜么？显而易见，是的。</p>
“庄颜爱罗辑么？”她问方圆。</p>
漆黑的夜里，方圆支吾半天也答不上来。</p>
沈宁飞说明天她要去问原作者。</p>
方圆说：“他也未必答的准确，可能…在他笔下，有些东西刹那就是永恒吧。”</p>
沈宁飞窜到他的被子里，把脸在他胳膊上蹭了又蹭。</p>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p>
——</p>
隔天起床，方圆仍在想永远的时间跨度是多久。</p>
等被扶出屋子去了院子里晒太阳，他看到大刘在跟邹安学习打军体拳时，就不再去想了。</p>
晃晃脑袋，方圆自嘲暗忖，文字的力量太可怕了，连续多日沉浸在科幻文学的故事里，思维也跟着科幻起来了，太特么搞笑。</p>
光天化日下的现实，怎么可能会被文字替代？</p>
他在轮椅上看完刘慈欣歪歪扭扭打完一遍拳，笑着唤了一声“刘大哥”。</p>
五百万现金加上对半开的全版权运营分成，这是他给刘慈欣开出的价格。</p>
方圆说：“我打算成立三体宇宙研究发展会，您愿意来担任名誉会长么？”</p>
像《哈利波特》那样全版块IP开发，同时结合科技公司进行专题项目运营，这是方圆能给到这部作品最大的尊重。</p>
刘慈欣愣了好久才讷讷说：“可是，地球往事还有第三部呢，你不看看？”</p>
刘慈欣的写作过程是独立的，他从不与人商量，没有看稿过程，动笔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全部情节。</p>
前世，第三部是10年面世的，但现在他已经开始动笔创作了。</p>
方圆笑道：“条件您可以想想，不满意我们再谈。如果你想分享给我下一部的情节，我觉得最好在签过协议之后。”</p>
这个条件已经是独一份了，刘慈欣没有拒绝的必要，当即同意。</p>
然后…小马扎和茶台被邹安搬了出来。</p>
一下午的时间，刘慈欣和方圆边饮茶吃枣，边讲第三部的内容。</p>
方圆没有自持身价给任何意见，作家是高傲的，作品是他们的孩子，方圆不打算在“生孩子”这件事上给别人出主意，只是在夸赞，时不时抚掌称妙。</p>
沈宁飞也安安静静地抱着汤圆坐在一旁听着，不说话，却掉眼泪。</p>
“庄颜呢？第三部就没有庄颜了？”</p>
“程心……她怎么可以那样对云天明？”</p>
“罗辑好可怜……”</p>
和昨夜一样，小丫头的嘴里没有任何关于文明、关于全人类的话题。</p>
爱情呢？爱呢？</p>
“三体人比人类更懂爱。”</p>
沈宁飞的这句话说完，方圆和刘慈欣都笑了。</p>
她去溜汤圆的时候，刘慈欣问方圆：“她就是你定的女主角？”</p>
方圆点头说：“现在的电影工业…不论国外和国内，都难以还原故事里的场景，可能要等几年吧，影视作品才能面世。但我了解到现在好莱坞正在制作的一部电影使用了全新的拍摄技术，我觉得可以参考。”</p>
刘慈欣并不关注这个，只说：“三部中，除了罗辑并没有贯穿全文的女性角色，你打算让她饰演哪一个呢？”</p>
方圆笑道：“你是作者，你觉得呢？”</p>
刘慈欣有些犯难，金主钦定的女主，他能给什么主意？</p>
“程心吧，不过有可能民间反馈不会太好。”</p>
方圆摇摇头：“叶文洁合适些。”</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