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深渊里的苹果（3）</p>

“蔡化杰？蔡先生？”</p>

“妈，”楚楚片了方圆一眼，拉住父母又介绍一遍：</p>

“别听他乱讲，他姓方，方圆，是我…领导，嗯，同事。”</p>

方圆耸耸肩膀，嘿嘿傻笑。</p>

村外蓝天白云，半山的梯田水稻。</p>

村内屋院土路，溪流黄狗和掉在地上碎裂的柿子。</p>

楚楚家的院子不大，种了辣椒和小葱，房子半边新半边旧。</p>

新的那边是今年开春后由楚家顶梁柱楚楚姑娘出资新盖的。</p>

等楚楚姑娘系着围裙炒完最后一盘菜上桌后，夜幕降临了冬意盎然的小村庄。</p>

方圆目前的形象和电视上相差很大，楚家人都没认出来。</p>

似乎和形象关系也不大，楚楚说他名字的时候，别人也没表现出啥。</p>

逼没装成，一下午，方圆都在火塘边陪着楚楚父亲唠嗑。</p>

楚妈跟女儿在灶台忙活。</p>

楚巡半边脸被打肿，躲在屋子里思考人生。</p>

老两口的口音比较重，比李理爸妈还重，方圆着实听不大懂。</p>

但他完美掌握了与老人相处的十五字真言。</p>

——叔叔说的对，阿姨说的对，你们说的对。</p>

楚父说：“嫩这鼻子是小囡打的哩？”</p>

方圆没听懂，点头哈腰陪着笑：“叔叔说的对。”</p>

楚父沉了脸，走到厨房去叽里呱啦跟女儿说话。</p>

楚母走出来，给方圆笑着倒了一杯云雾茶。</p>

“这是小囡给我们邮回来的好茶，她爸喝不惯，你喝。</p>

“一会能少喝点米酒的不？”</p>

方圆还是没大听懂：“阿姨说的对。”</p>

楚楚连忙跑过来跟母亲说：“他拔牙了的，喝酒不得行。”</p>

方圆笑呵呵：“你们说的对。”</p>

楚母觉得这男娃有点蠢。</p>

楚楚捂嘴笑。</p>

多少年，小妮子从未觉得生而如此自由，如此欢愉，快意又自在。</p>

西瓜霜霎时不苦了，有股甜甜的西瓜味。</p>

吃饭时，楚巡才耷拉着脑袋走出来。</p>

方圆左脸肿，他是右脸肿，楚楚是正面下嘴唇受伤。</p>

桌上五个人，就两个老人没有皮外伤。</p>

但他们心里有点小受伤。</p>

楚楚姐弟俩都说这个叫方圆的年轻人是领导，是有钱人。</p>

可从言谈举止，这人摆明车马就是在追求女儿。</p>

领导追女员工？</p>

尤其是老早听女儿自己说过现在算是半个秘书。</p>

好嘛，都说大款泡小秘书，他能是真心的么？</p>

不只是爹妈这么合计，楚巡也这般想。</p>

起初他还觉得方圆是个有善心的有钱人，事关自己最敬爱的亲姐姐，他不这么认为了。</p>

一顿饭，方圆就遭到无数斜眼。</p>

……</p>

山木溪村里270户人家，有百分之七十是侗族人，楚楚家是苗族。</p>

虽然不住吊脚楼，但屋子里挖有火塘，而且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竹子的，看着老旧，可都刷了桐油，有淡淡的清香气。</p>

饭菜闻着香，吃着更香，湘南人无辣不欢，不过楚楚为了照顾方圆，每道菜都没放辣椒。</p>

逼得楚老汉和楚巡只能干吃二荆条。</p>

咔哧咔哧，嚼得贼香。</p>

方圆看馋了，问楚巡要一口尝尝，可楚巡翻着白眼不给他。</p>

“辣椒少吃，伤胃。”</p>

方圆哪能不知道他咋想的。</p>

呵，我还和你姐没咋的呢，小屁孩逆反心理有点重啊。</p>

他给楚楚夹了一筷子腊肉，楚楚红了脸。</p>

方圆又问楚巡：“长得挺帅，在学校谈恋爱了么？”</p>

楚巡：“爱情不信，遭罪。”</p>

方圆：“……”</p>

楚楚：“扑哧。”</p>

老两口都是庄稼人，心里活动多，话少。</p>

楚老汉喝了一斤米酒，弯着腰就回屋了。</p>

楚母觉得和这小伙子沟通有点困难，只是礼貌待客，频频把菜盘推向方圆，没多说话。</p>

楚楚坐在低矮的竹凳上，夹着腿端着碗，垂头吃饭，像个未出香闺的羞涩小丫头。</p>

楚巡看见姐姐这番小女儿姿态，心里更不是滋味了。</p>

就着最后一口辣椒干完米饭，气哄哄地回了屋，没回自己屋，随爹而去。</p>

走前还瞪了方圆一眼，说：“不许翻我的小木箱。”</p>

方圆点头说：“谢谢提醒。”</p>

楚巡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又愤愤回身，回去房间乒铃乓啷一阵倒腾。</p>

听着声，方圆觉得这小子应该是在藏东西。</p>

楚母对儿子嘀咕一声什么。</p>

楚楚看向方圆，还没开口，方圆就说：“我不介意，小男生都有小秘密。”</p>

楚楚眨眨眼，不是第一次了，她总觉得方圆像是能看穿她的想法。</p>

她甜甜一笑，想说你也是小男生呀，你有什么小秘密呢？</p>

……</p>

吃过饭，夜已黑透，楚楚收拾完碗筷，在围裙上擦擦手，拽下半截绒衣袖子，盖住欺霜赛雪似的纤细手腕。</p>

左看看，右看看…</p>

前走两步，又退回来。</p>

楚母在身后瞧见，暗暗叹气。</p>

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朝外面努努嘴。</p>

楚楚一愣，抿着嘴羞羞地接过。</p>

忽而抬起头，她问母亲：“我找到喜欢的人，您高兴么？”</p>

楚母踟蹰许久才操着乡音跟女儿说：“妈对不住你，有人对你好，就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