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生看着寒雁:“怎么了?”
这么说就是默认了,寒雁问道:“那么,比起用毒,解毒如何?”
“雁儿,你要做什么?”寒雁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问题,唐生有些奇怪。
寒雁摇摇头:“外公,你只需说,是还是不是?”
唐生便道:“比起其他门派来,自然是好得多了。不过解毒不是我们的专长,唐门中人炼毒用毒才是最精的,他们每每炼制一种毒药,也许自己也没有解药。不过…。毒性与药性本来就是相生相克,会炼毒的人,一般也会解毒。”
寒雁眼睛一亮,虽然唐生此番话并没有说他们的医术是如何精湛,可是这些常年用毒的人,见多识广,深知各种毒药的毒性。加上吴太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她立刻跪下身来,对着唐生深深磕了一个响头:“外公,我有一事相求。”
唐生被寒雁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刻就去扶寒雁起来,嘴里不住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告诉外公,外公一定能帮你办到。”
“那么恳求外公救一救玄清王,”寒雁顿了顿,继续道:“他中了一种很罕见的寒毒,快要死了。”
“玄清王?”唐生一愣,寒雁跟玄清王的事情,他也是特意打听过的。玄清王这个人就是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风流俊美的年轻人,本身就是个人物。若是放到以前,唐生说不定还是非常乐意这个孙女婿的。可是现在…。他皱了皱眉:“雁儿,你莫不是现在还痴恋于他?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弃你而去,要娶那个什么西戎公主。这样的男子你何必还记挂,要说良人,外公带你回唐家堡,那里的好男子多得是。寒雁你又生的聪明漂亮,不愁找不着…”
听着面前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寒雁几乎要哭笑不得了。她只好开口道:“外公,你误会了,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其中的事情今后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可是现在时间紧急,若是不救他可能就会没命了。”寒雁咬了咬牙:“外公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唐生自然是不舍得自己这个刚刚认回的亲外孙女就这么跪在地上不起来的,就算心中傅云夕的事情十分不解,可是见寒雁这样,也只好道:“不是外公不答应你,只是解毒这件事情,唐门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还是可能治不好呀。”
寒雁摇了摇头:“并不求能治好他,只要有希望,试一试就好。”她看着唐生:“外公,很早以前我就不求人了,这一次,我求您救救他。”
唐生见寒雁坚持的样子,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小乔也是这样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成全她和东侯王在一起。当时的江湖和朝廷和现在一样,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是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的。可是向来泼辣又活泼的小乔,第一次那么哀伤的求自己成全。他痛心,愤怒,悲哀,可是有什么办法。女儿爱上了那么男人,做父亲的还能强逼着他们分开。况且小乔的性格唐生也清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旦自己真的阻止,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他只能答应了。
东侯王的确对小乔很好,作为一个很有才华和前途的年轻人,能够这样一心一意的爱着一个江湖女子已经是十分难得了。可是爱不是一切,东侯王没有照顾好小乔,东侯王就这么被灭了满门,还连带上了自己无辜的女儿。唐家堡的人都见证了唐生一夜间老了十岁。他叱咤江湖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
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这个外孙女,难道又要走上她娘的老路,为了一个朝廷中的男人放弃一切。可是从寒雁的眼中,唐生已经看出,寒雁对玄清王已经情根深种了。他能说什么?他能干什么?
唐生深深地叹了口气:“莫非是我唐家易出痴儿?”他道:“我便试一试罢了,你起来罢。”
寒雁心中一喜,忙道:“谢谢外公。”
唐生见她眉眼弯弯俱是欢喜的模样,开始因为寒雁的举动而有些不安的心,此刻也放心下来,便也跟着舒展了眉头,祖孙两个相视而笑,便说起这些年的家常话来了。
却说玄清王府中。
吴太医看着傅云夕:“你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
病榻上的人看着越发的瘦削了,一双寒眸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道:“我知道。”
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有惊慌的时候,面对自己的死讯也是,或许能让他产生别的情绪的,只有那个丫头了。吴太医摇摇头:“你打算什么都不做?”
“这样已经很好。”傅云夕道。什么都不求,这一段日子,反而是他有生以来最平静的日子,大仇已报,心事已了,再没有别的什么心愿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皇上的江山已经坐稳了,未来的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问题,西戎人元气大伤,十几年内都不敢轻举妄动,朝堂局势已经稳定下来,百姓生活也没什么波澜。除了…那个人。他微微闭了下眼睛,似乎还是有一点遗憾呢。
“傅云夕。”耳边响起清脆的喊声,有一瞬间他几乎是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幻觉中的那个丫头几乎在自己脑中想起她的瞬间就出现了。可是他很快就明白那是真的,寒雁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眉眼弯弯,头上扎着圆圆的团子髻,分明是明眸皓齿的少女模样,可是偏偏就让傅云夕想起很久之前,在红梅树下,那个略略有些无措的小姑娘躲进自己的大氅,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依偎着自己的场景。
正想着,寒雁已经走进到了他的面前,冲他晃了晃手:“发呆做什么?”
吴太医在寒雁进来的时候已经悄悄退出去了。寒雁便自然的在傅云夕身边坐下来。这些日子和傅云夕之间相处的越发的平静坦然了。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的病情,知道了在有限的日子里相处是多么不容易的机会,他们不再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有着隔膜的对话中。他们只是聊着一些很平常的事情,琐碎,但温暖。
“什么时候才梳正常的发髻?”傅云夕的目光停留在寒雁的头发上,其实都及笄许久了,为什么还固执的梳着团子髻,是因为自己那一天毁了她的及笄礼,现在还是抗议?
寒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看着他道:“等你赶快好起来,娶了我,就可以做妇人髻了。”
傅云夕微微一愣,见寒雁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认真起来。
她说:“你娶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