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身洛阳张氏望族,其兄弟五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将领,分别跟在几个王爷身边。
只因他自幼喜好读书写字,便被挑选出来做了司马衷的伴读。
先皇司马炎看自家痴儿与他相处极好,特安排其净身进内宫做了总管。
现在算起来,张度在宫里做事竟然也有五十年,在司马衷的身边也有三十余年,皇家气度也拿捏得十分到位。
很多王爷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或拱手,或点头致意,并非因他是个阉人而轻慢他,极为敬重他的学识和本事。
他没有任何骄纵之意,尽本分做事,即便是在贾皇后在位扰乱朝纲之时,他也极力维护傻子皇帝司马衷的权益,丝毫没有让步,也令这痴傻之人免于羞辱。
毕竟,他不是傻子。
此时,第一遍锣鼓乐已停。
平日里略微佝偻身子的张度,挺直了身板,略微发白的脸上透出了庄重的神情,他站在羊府门口高声喝唱:“吉时已到,有请泰山郡羊氏献容上凤銮!”
观礼人群齐齐转头看向了羊府大门口,真真是万众瞩目。
羊氏一族簇拥着一身极为雍容华贵大红凤袍的羊献容走到了大门口。
羊玄之拉住女儿的手,站在大门口略略停留。
此时的羊献容比刚才祭祀先祖时更为华丽,因又添加了一身皇族特有的披挂盛装,头上除了奢华的大件黄金凤钗外,满是珠钗点翠。
另外,还有纯金打造的流苏遮面,每走一步都会叮叮咚咚地发出声响。
“女儿。”羊玄之的声音很是嘶哑,满眼都是不舍。
羊献容被这一头的金饰压得根本动弹不得,只靠着身边的两名婢女翠喜和兰香搀扶,才堪堪费力走到门口。
听到她父亲这一声唤,她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本来在与母亲告别时都没有流泪,这时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大喜之日可不能哭。”羊玄之有些慌张,想去擦掉女儿脸上的泪水,但又怕花了她的妆容,“为父只能送你到这里,该叮嘱的话也说过了,你……莫要怕,我们羊家身正不怕影斜,我们不作恶,也不能让恶人欺负了我们。”
谁家女儿出嫁竟然用这样的送别之词,监礼官张度站在一旁听了之后都不禁撇了撇嘴角,才高声说道:“吉时已到,请泰山郡羊氏献容上凤銮!”
大晋皇家婚礼,即便是皇后也是要自己进宫,皇帝是不会来接亲的。
现在看起来,司马伦,司马颖两位王爷过来接亲,给足了羊家牌面,足够荣耀。
羊玄之即便是有千言万语,百般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狠狠心将女儿送入凤銮之中,并按照规矩,将凤銮轿门用金锁锁好,将金钥匙交到接亲的司马颖手中。
这也是为了防止半路有人对皇后进行调包,或是怕皇后受到不必要伤害的安举措。
凤銮进宫后,司马颖再将金锁钥匙交给皇帝,由皇帝亲自打开迎接皇后出来,预示着只有皇帝才能掌握金钥匙,象征着只有他才能“释放”皇后,成为母仪天下之人,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和想要拥有的一切。
羊玄之将金钥匙交给司马颖的时候,手部的动作还是停顿了一下。
司马颖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终究,这钥匙还是交到了司马颖的手中。
他拿到钥匙后,又郑重地放在了锦盒之中,高举过头顶,表示尊重。
随后,揣入怀中,翻身上马,做迎亲先行官前去开路。
禁卫军早已经维持好秩序,现在不过是又加强一些。
他们也是衣着鲜亮地站在道路两旁,维持着秩序,并整肃那些过于爱看热闹的人进入黄土铺垫好的官道之上。
场面开始骚动,人声更加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