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凌云果然用一周时间基本了解了赵薇调离司法局的原因,但他对王鹏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司法局有点乱。”
王鹏扔了根烟给邵凌云,自己则捧起茶杯,“怎么个乱法?”
“汪海华在司法局是个大家长,他说东没人敢往西,赵薇那丫头就是因为检举汪海华,才被踢出司法局的,连司法考试资格都被取消了。”
“她检举的事不属实?”王鹏问。
“这个我来不及查。”
“那你这个‘乱’的结论是怎么来的?”
“一名局长、党组书记,一年中有340天在外出差,从不参加司法厅和市府的会议、学习,却一直没有人吭声,这个单位还不够乱?”
王鹏皱皱眉,“市府那边有没有人反映过这事?”
“有。”邵凌云说,“不过,邱市长知道后一直说司法局工作忙,可以理解。所以,大家也就不吱声了。”
“一年能出差340天,他倒是比我和老邱都忙呐!”王鹏感叹。
“司法局集资兴建的落雁酒店里,倒是经常能见到他。”邵凌云笑笑解释,“他是酒店的董事长,酒店是九几年各大机关大搞集资办公司时期的产物,目前的性质是中澳合资企业。”
“不务正业!”王鹏剑眉一扬怒道,“纪委应该好好查查这种主次颠倒的干部,不合格的就应该把他从领导岗位上拉下来,让他该干吗干吗去!”
“这个人18岁就当兵,参加过79年的中越自卫反击战,在部队立功、入党、提干,25岁转业进入司法局。”邵凌云说至此笑了笑,“还别说,汪海华不是只会拿枪杆子,笔杆子也厉害,加上是老高中生,文化底子不弱,进司法局后就到运河大学法律系脱产进修了两年,自那以后,这家伙一下完成了从副科到科长、副局的三级跳,时间仅仅用了一年多点,93年他出任局长后,至今已经在司法局坐镇十年,根基相当深。”
“呵,他要是把心思用在正职上,升得应该比我快啊!”王鹏也忍不住感叹,“按说,在战场上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世界观应该更正确。”
“我看应该说,他经历过生死考验,胆子比常人大。另外一方面,正如你说的,他后期心思根本不在司法局,不少人听他在公开场合说过,‘改革开放了,官念要淡薄,当官有什么意思?成天开会、学习,无聊!现在还是多弄点钱,有了钱,什么事情都好办!’”
“堂堂副省级城市的司法局长说出这样的话,居然还能在位置上一坐十年,监察部门的监管可见一斑啊!”
虽然汪海华的言行不是发生在邵凌云任内,但王鹏的批评还是让他感到汗颜,他立刻说:“我想与赵薇正面接触一下,详细了解她当初举报的事情,看看可不可以从这个方向入手。”
“不用。”王鹏一挥手道,“就从落雁酒店开始查!”
“你想保护赵薇?”邵凌云略带犹豫地问。
王鹏反问:“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勇气,难道不该保护?”
“明白了。”邵凌云想想说,“不过,调她过来的事,我想在汪海华的调查有一定眉目后,再在纪委内部讨论决定。”
“这个你们自己拿主意吧,我也就是一个提议,希望好钢用在刀刃上,合不合用还是要你们来判断。”王鹏说。
这次谈话后,天水纪委、监察局就对汪海华展开暗中调查。
对于做坏事的人来说,其实每时每刻神经都是紧绷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其高度警觉,汪海华就是如此。
审计人员在进入司法局进行财务审计大检查时受到了阻力,因为汪海华常年带着公章不在局里上班,审计人员看不到锁在其办公室的相关账目,打其手机却经常没人接,联系上以后又一再推三阻四不出现。
正当邵凌云考虑是不是更换调查方式的时候,事情突然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司法局进行审计大检查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曾经参加过落雁酒店集资的部分单位和个人,自发地聚集到司法局,要求司法局偿还集资款和利息,由近百人组成的讨债队伍挤满了司法局的院子,搞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集资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