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四天四夜,季定邦与他的小组成员不眠不休,对史云彬展开攻心战,与他聊过去的工作、聊家庭,向他细述詹思芸的犯罪事实、展示詹思芸的犯罪证据,最后将詹思芸移交司法的手续都放到他面前,终于令史云彬低下了头,同意彻底交代自己的问題,并劝服妻子向组织交代她所掌握的问題,争取詹思芸能获得宽大处理。
2002年12月21日,对运河省纪委、监察厅來说,是一个值得击掌相庆的日子,已经羁押调查一年之久的史云彬终于交代了自己的全部问題,并且出具了三份向境外银行查证其私人账户的委托书,又录下言辞恳切的录音带、亲笔写下书信给詹思芸,希望她不要再固执己见,早日向组织交代,好好活下去。
公安厅拿到录音带与书信后,立刻展开对詹思芸的突击审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不肯低头的詹思芸,听到史云彬的声音、手捧他的亲笔信时,却是泪雨滂沱、泣不成声,于三小时后终于开始交待自己的问題,以及她掌握的一些情况。
随着史云彬夫妇的交代,一批一直沒有主动交代问題,也沒有进入过案件查办人员视线的省、市级官员纷纷开始进入他们的查办范围。
2003年1月10日,正值农历腊八节。
清早天才蒙蒙亮,天水大街小巷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不是带着碗盆去寺庙等待施粥,就是端着自家熬制了一夜的腊八粥送给亲朋好友。
位于文华街的监察厅大院内,亭院灯才刚刚熄灭,办公楼的许多窗户内还灯光敞亮。
四楼的会议室内烟雾熏得人喘不过气來,十來名办案人员个个面色凝重,会议桌上摊满汇报材料。
王鹏坐在桌首抱臂养神,这个姿势他已经维持了将近两三个小时。
前一晚,公安厅、纪委、监察厅联合行动,在全省范围内对所有已经查实的涉案违法、违纪人员实行拘捕、拘留和问询调查,行动开始至此已经近八个小时,王鹏等人一直在汇总各地的消息,唯独最近的天水市却迟迟沒有汇报行动进展。
直到上午九点半,天水市纪委副书记柳应明才姗姗而來,向专案组成员汇报了天水市的行动结果。
等候多时的专案组成员听完汇报后,立即对全省行动结果进行汇总。
十点二十,王鹏走进江一山办公室,向等候在那里的周芬、江一山、管国光、程鹏飞、侯向东等领导汇报了联合行动的结果。
王鹏汇报完后,办公室里出现了长时间的静默。
行动虽然非常成功,但如此多干部在这史云彬案后落马,令在座每一个人都觉得心头沉重,运河省为此将经历的不仅仅是一次全省性的人事调整,而且将在一段时间内必须面对由此带來的被动局面。
一周后,省委省政府借着新一年度经济工作会议的机会,同时召开了全省地市以上干部大会,通报了史云彬案的情况,除了要求各地加强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廉政教育外,同时要求各地做好干部群众的思想稳定工作,维护正常工作秩序,尽可能消除史云彬案在人民群众中的不良影响。
会议结束那天正逢周末,王鹏回家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小宇已经放寒假,莫扶桑这天一早已经带着儿子去宁城,准备让小宇在曲柳跟着奶奶过寒假。
王鹏看着莫扶桑帮他预做的饭菜,以及压在碗下的纸条,心里虽然温暖,却沒有吃的胃口。
郝摄辉的问題因为他本人的主动交代查得很快,加上省委开会讨论并上报中纪委督办小组后,对他的处理的确采取了从宽的态度,但是他的违法行为是必须追究的,从宽只是从量刑上往下限靠拢而已,因此他还是被判了八年。
判决书就是在昨天王鹏参加省委会议的时候下达的,他在会议间隙收到莫扶桑的短信,心里满是感慨。
而当时与他一同站在走廊上抽烟的年柏杨也同时收到了消息,年柏杨当即就说八年已经判轻了,郝摄辉应该感到庆幸。
那一刻,王鹏心里五味杂陈。
莫扶桑在纸条上说,她会顺便去看看郝家二老,如果可能的话,想把他们也接到曲柳和秦阿花一起住一阵,一來老人们可以有个伴,二來也能让郝家二老有地方过春节。
王鹏正坐在桌前发呆,手机铃声把他唤醒,很快他就听到江海涛的声音:“老三押哪里知道沒有。”
“还不知道,不过,多半是洛河监狱。”
“那……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他吧,我早上遇到扶桑才知道,他出事前,董晶就跟他离了。”
“好,等确知他服刑的地点,一起去。”